059你喜歡我女兒

  吳嵐老師啃著蘋果，咔擦咔擦的清脆聲音莫名讓熊維林心中一寒。沈平安在旁邊怒目瞪著他，架勢宛如三堂會審。

  「媽，爸，我都二十八了。」

  「然後呢？」吳嵐老師收了笑容，「所以就找了個男人藏在家裡？」

  

  「我沒有。」沈遇晴最怕吳嵐老師了，對了對手指，「我沒有把他藏起來，他的確是住在我這裡。但是……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

  「哦，是嗎？是不是我們不過來，你就打算一直瞞著？」

  沈遇晴搖頭，「當然不是。我準備過年帶他回家的。」

  吳嵐老師放下蘋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熊維林後，給出了評價，「長得倒是可以。做什麼工作的？」

  「目前在從事景區開發。」

  吳嵐點點頭，似乎來了一點興趣，「晉城的景區嗎？」

  「是。這邊的景山開發區。」

  「我聽說過。是個大項目。」吳嵐老師又喝了一口水，垂下眸子，掩下眼中的深沉，「你是本地人？」

  「不是。」熊維林略微猶豫，對上沈遇晴擔心的眼神，直視道：「我是陽城人。」

  隨即，熊維林自嘲笑了笑，「阿姨，你的記憶應該不差。五年前，我們見過。」

  沈遇晴一凝，吳嵐老師怎麼會和熊維林見過，她正要說話，這時候吳嵐老師招手，「老公，我有些餓了。不是想吃火鍋嗎？你去買回來自己煮。」

  沈平安一貫最聽老婆的話，聞言馬上屁顛屁顛地出門了。

  沈遇晴巋然不動，吳嵐老師喝了一口水，看了她一眼，「你也跟你爸過去。」

  吳嵐老師似乎想和熊維林單獨談談。

  儘管沈遇晴心裡七上八下，還分外好奇，但依然聽話地走出門。只不過走幾步，又猶豫地看了一眼熊維林。

  吳嵐老師勾起一個冷笑，「還怕我吃了他嗎？」

  吳嵐老師一動怒，父女倆馬上逃之夭夭。

  屋內，熊維林給吳嵐老師的茶杯里添滿水，綠茶翻滾，吳嵐老師眼眸微微一眯。

  「一晃都五年了。」

  明人不說暗話。

  熊維林點頭，恭恭敬敬在吳嵐老師面前坐了下來。

  「您不用試探我。我對她是認真的。」

  「是嗎？」吳嵐老師笑了笑，但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嘴裡吐出冰冷的一句話，「我不信。」

  「我不信，別告訴我，你對我女兒一點沒有怨恨。」

  這一點，正中紅心。

  熊維林深吸了一口氣，「最開始進去的時候，我的確有些恨她。恨她出來指證我。可是後來，家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和對她的那些恨比起來，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熊維林笑了笑，「不瞞您說，最開始她過來的時候，我拒絕了無數次。不過……感情這東西，真是說不準。喜歡就是喜歡了，我真也不糾結，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畢竟，被自己的媳婦誤傷一次兩次也正常……更何況，當初那份證詞簽字的人是您不是嗎？」

  吳嵐老師眯了眯眼睛，沒否認，「的確是我。怎麼了，你綁了我女兒，還不允許我幫她報仇嗎？再說了，她當年身上的傷痕，你敢說和你沒關係嗎？」

  「咳咳……」熊維林掩下眸子，一張英俊的臉上染上一絲薄紅，「抱歉，阿姨。」

  吳嵐老師擺手，「行吧，過去的事情就當你說的過去了。要讓我發現你食言了，就別怪我們當父母的心狠。」

  「不會。我對她……從來都捨不得。」杯里的水又見底了，熊維林站了起來，「阿姨，我給你重新倒一杯水。」

  「不用了。他們也快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沈遇晴拎著一大袋東西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沈平安。

  熊維林接過沈遇晴手上的購物袋，揚了揚手機，「賀叔那邊催我厲害，我先出去一趟。」

  「嗯。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熊維林想了想，忍住親吻她的念頭，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到時候給你電話。你先招呼爸媽，等我明天有空帶他們去晉城逛逛。」

  熊維林臨時出門，吳嵐老師倒是沒多大的動靜。

  沈平安在廚房忙碌的時候，沈遇晴靠了過來，「媽，你們聊了什麼呀？」還有他說曾經見過她媽媽，到底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你怕我怎麼樣他嗎？那小子人高馬大的，一看又不是善類，你還怕他吃虧？」

  沈遇晴被吳嵐老師說得滿臉通紅，最後乾脆破罐子破摔，「我……我就是擔心他！」

  「真是女生外向！」吳嵐老師搖搖頭，目光落在電視上的一個娛樂節目上。

  幾個明星正在裝傻充楞逗出一連串的笑點，吳嵐老師也跟著揚了揚嘴角，「他對你好嗎？」

  莫名的，沈遇晴的鼻頭有些酸，「很好。」

  「你上次食物中毒是怎麼回事？」

  「喝了過期的牛奶。」沈遇晴怕說出小胖姑娘的事情，又會牽扯到熊維林，於是選擇性地說了一些。

  吳嵐老師的眼睛從電視屏幕上移到她的臉上。她的眼神幽深，有種透析人的力量。

  「那小子都給我說了。他害你受了不少傷。」

  沈遇晴抱著母親的胳膊，搖頭，「不是。如果不是他，我只怕……」

  從猴子，到小胖姑娘。雖然每一次受傷都和他有關係，但如果不是他在身邊，她真的無法想像……

  身邊有賀寶珠這個例子，她對自己能安然待在吳嵐老師的身邊，有一種感恩的心態在裡面。

  沈遇晴以為會降低對熊維林的分數，但吳嵐老師什麼也沒有說。只不過當火鍋熬好的時候，她提了一句，「問他回來吃飯嗎？」

  沈遇晴知道，母親這關是過了。

  晚上，熊維林回來了，還帶來了禮物過來。吳嵐老師是一副珍珠項鍊，沈平安是一瓶陳年五糧液。

  沈平安臉色依然不好，但吳嵐老師鬆了臉色，他只是哼了一聲，然後接過了那瓶酒。

  沈平安的酒量一般，幾杯下肚，臉就紅了一大半。

  人高馬大的男人，拽著熊維林的手，一個勁的哽咽，「囡囡，我家囡囡很好啊，你要好好對她……」

  熊維林面不改色，碰了碰老丈人的杯子，點頭，「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也算是吃得賓客盡歡吧，到最後沈平安喝醉了。

  還好，他酒品不錯，喝醉了就去床上躺著了。

  沈遇晴把父母安排進屋睡下後，才走出臥室。

  客廳里，熊維林正拿出摺疊床，在上面鋪上厚厚一床被子，「有點硬。你將就一下。」

  沈遇晴看了他一眼，「你呢？」

  「我去外面找地方睡。今天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沈遇晴拉著他的手，低垂著腦袋不放開，「我媽媽是不是為難你了？」

  嚴格來說，並沒有。

  熊維林抱了抱柔軟的女人，女人身體隱隱散發著一股香味。他有些迷醉，深吸了幾口，「什麼味道，好香。」

  沈遇晴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剛剛洗了澡，是沐浴露的味道吧。」

  「不是。」熊維林湊到她的頸子邊，輕輕搖頭，「是你的味道。」

  只是淺淺親了親，結果就放不了手。

  原本還說時間很晚的人，這會兒抱著她，乾脆在蘋果綠沙發前坐了下來。

  她跨坐在他的懷中，他揚高頭，親著她的唇。

  房子的隔音並不好，隔了一牆，就是沈遇晴安睡的父母。但在一牆之隔的這邊，兩人如膠似漆地親在一起。

  熊維林親得很細很密，待到兩人的喘息微微粗了起來的時候，他又輕輕推開她，「乖一點，就這樣乖一點。」

  就這樣，兩人親一陣子，歇一陣子，說一會兒話，又親了一會兒，最後沈遇晴模模糊糊被放在折墊床上的時候，發現牆上的時間已經敲響了午夜兩點。

  「乖，好好睡吧。」

  「嗯。」意識朦朧的時候，感覺額頭被輕輕一碰。

  漸漸的，便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熊維林踩著一路星光回到自己的房子。

  房子空蕩蕩的，卻讓人瀰漫著一股甲醛的味道。

  房間裡只有上次和沈遇晴一起買的床，床上甚至只有一床床墊，他沒有在乎，合衣躺在床上。

  了無睡意，乾脆起來抽了一支煙。

  青煙裊裊中，他的記憶回到了五年前。

  那個漂亮精幹，面容有幾分類似沈遇晴的吳嵐老師走到他面前，「你就是綁了我女兒的那個強姦犯？」

  「我沒有強姦她。」

  「是。如果沒有插進去就不算強姦的話，你的確沒有。」吳嵐老師冷笑一聲，打斷了他。

  他沉默。那晚上的迷醉，他都記得。

  他不但記得，還把自己母親留下的玉佩送給了她。

  他並不後悔，因為他有些喜歡她了。

  想和她試試看。

  但現實——

  很快給了他一個重擊。

  「我女兒的證詞由我簽字。她精神不太正常，而我是監護人。」

  他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那人走到門口，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女兒，是個不撞南牆心不死的人。以後……我希望你離她遠一點。」

  五年後，那人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意了兩人。

  他記得他問了。

  「為什麼？五年前執意反對，只是因為那時候我要坐牢嗎？」

  「呵……你以為你現在有好一點嗎？有過前科的勞改犯，沒車沒房沒工作……」

  「那……」

  那女人一臉的睿智，眼神更是清澈透底，直擊人心。

  「因為，你喜歡我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