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猴子死了

  「你說什麼？」渾身滾燙的欲望忽然被潑了一盆冷水，熊維林推開沈遇晴，沉著聲音，「你別急，我馬上過來。」

  熊維林臉色難看，沈遇晴也知道出事了。她有些擔心，「怎麼了？」

  「猴子那邊出了一點事情。你就在醫院好好養著，我去處理一下。」他四兩拔千斤，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最後還在她的眼角親了一口，「別怕，我很快回來。小事情。」

  熊維林對沈遇晴說的是小事，但其實只有他明白。

  那絕對不是小事。

  短短的幾個小事，小馬那邊就出事了。

  猴子死了。

  還死在那個廢棄的化工廠。

  

  原因無他，小馬還是一個熱血的年輕人，看到沈遇晴那個樣子，又想到了賀寶珠，他本來挺討厭賀寶珠的，但沈遇晴不討厭啊。沈遇晴長得漂亮，人又沒有什麼架子，重點是做得一手好菜，看到沈遇晴被欺負的樣子，小馬心裡燃著一股濃濃的火焰。

  偏偏，猴子被囚著，還給這把火焰澆上了一層濃濃的熱油。

  猴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躲開人跑到了化工廠的樓上，他們自然是追了上去。猴子就從樓上摔了下去，然後人就死了。

  嚴格來說，他是失足死的，但問題的關鍵是，猴子死的時候身上很多傷痕。

  熊維林趕到的時候，小馬正跪在地上，捧著腦袋，他或許見過無數風浪，但唯獨沒有經歷過生死。

  「五哥。」見到熊維林，小馬的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是不是完了？」

  熊維林看了一眼地上的猴子，臉色沉沉，「我已經聯繫賀叔了，會給你找最好的律師。」

  「五哥……」小馬搖頭，站起身來，喃喃往後退，「我不想坐牢。五哥，我還這麼年輕，我還沒追到粉粉，我不想坐牢，我更不想死。」

  「你不會死。」

  熊維林上前一把抓住他顫抖的肩膀，對上那雙恐慌的眼睛，那一幕，讓他似乎回到了五年前。

  「爸，我不想坐牢，我也不想死。」

  「小五。你不會坐牢，你也不會死。」

  但他騙了他。

  他坐牢了。

  但是他也沒有騙他。

  他的確沒有死。

  因為死的人是他。

  熊維林低下頭，看著小馬，「聽我說，現在如果你逃走了，你就真的完了。猴子身上有案底，而且現場有我們作證，我們又有最好的律師，一定不會出問題的。」

  小馬還是很害怕，一把推開熊維林，「五哥，我不是你。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小馬！」熊維林攔著他，「難道你一輩子做逃犯嗎？就像猴子一樣？」

  小馬終於蹲下來，痛苦出聲。

  一念之差，就步步出錯。他不過是想給猴子一些教訓，為什麼會因為他的挑釁，最後把自己都斷送了。

  迷迷糊糊之間，他終於明白了猴子最後那個笑容是怎麼回事了。那是得意滿足的笑容，就好像預告著什麼一般。

  小馬逐漸冷靜下來，最後，被帶上警車的時候，他忽然回頭對熊維林說道：「五哥，你小心一點。」

  猴子最後不但笑了，而且還說了一句話。

  最開始他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但現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說：沒關係，這只是最開始。遲早，你會和我一樣，一無所有，死於非命。

  沈遇晴再次醒來的時候，許賀出現在病房。

  他的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有點白，但還好，精神還不錯。見到她，他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笑容，「遇晴姐。」

  「你沒事吧？」

  許賀搖頭，他其實蠻慚愧的。他人高馬大，卻生生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受傷。

  他把車子安頓後，來找沈遇晴的時候發現人不對勁了。他當時也沒多想，直接走進了化工廠，結果被猴子偷襲了。

  他後來知道是熊維林救了他們，他想，如果不是他的話，是不是後果會更加嚴重。

  「遇晴姐，你疼不疼？」

  「不疼了。倒是你，連累你了。」沈遇晴十分不好意思，明明猴子的目標是她，最後害得許賀遭殃了。

  「沒事，是我沒用。害得你受了那麼多苦。」許賀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在病床上，她粉黛未施，但依然不損她的美貌。只不過臉上的淤青和紅腫是那麼明顯，這也昭示著一件事情，她曾經受過的傷害。

  許賀捏緊拳頭，一瞬間，他忽然無法直視那雙平靜的眼睛。

  「我沒事，你不用自責。」沈遇晴笑著安撫他，「而且我不是運氣很好嗎？每次都能獲救。再說了，那個人……本來就是衝著我來的！」

  熊維林走得很突然，沈遇晴有些擔心。是不是猴子那邊出現什麼事情了。

  最後，她是在電視上看到熊維林的。

  嚴格來說，她看到了小馬。

  在廢棄的化工廠有人報警，警方到現場的時候發現了猴子的屍體，同樣還有自首的小馬。

  小馬誤殺了猴子。

  「這不是那個……他怎麼死了？」許賀也看到了新聞，他和沈遇晴同樣詫異，「這個小馬是熊家老五的手下吧，難道是因為……」許賀的目光看向了沈遇晴。

  不要說他懷疑，就連沈遇晴自己，都很懷疑。是不是小馬為她報仇，所以走了一條歪路。

  沈遇晴和熊維林打了電話，那頭熊維林說了一下情況，末了，他安撫她，「卿卿，你乖一點，等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回來找你。」

  第二天，沈遇晴出院了。

  她的傷沒有大礙，在家也能養。

  許賀和她被定性為工傷，的確是因為在工作的時候受傷，雖然絕大部分人不知道沈遇晴和猴子的恩怨，很多人都認為是猴子見色起意。晉城和深城不一樣，傳統老舊的思想仍然在大部分人的心中，一時之間，單位上全是沈遇晴的謠言。

  沈遇晴被放了一個月的假。不管怎麼樣，她是來晉城交流學習的，結果沒有在這邊好好工作，反而是連番的受傷，領導們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

  許賀在這件事情後也回了陽城。

  熊維林在為小馬找了律師後，也來到了沈遇晴的小公寓。

  「死刑肯定不會。猴子身上有很多案底。就賀叔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沈遇晴想到了爽朗的小馬，暗搓搓著喜歡著收銀員粉粉。可是粉粉的目光一直在熊維林身上，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跟著熊維林努力學習，想當一個能配上粉粉的人。

  一想到他可能在那個地方待上十年上，沈遇晴的心格外難受。她的目光落在熊維林身上，聲音帶著一絲惋惜，「小馬，可惜了。」

  熊維林頓了頓，說道：「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他不能這麼窩囊下去了，身邊的人一個個遭受危險。以前想過報仇，但沒有這麼強烈。

  父親用命換了他活下來，不是讓他報仇的。但是背後的那個人不抓出來，只能讓他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他遠去。

  他忽然站起來，一把抱住沈遇晴。踢開臥室的門，把她放在床上。她的臉上還殘留著被猴子虐待的傷口，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輕聲說道：「卿卿，你會不會後悔跟了我？」

  沈遇晴愣住了，她抬頭，這才發現他的眼中全是失意。也是，他離天之驕子的時代已經很久了。生活給了他太多的磨難，但是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他。

  最難的時候，她依然記得他的好，他的笑。

  是他保護了她。

  「不會。」她抬起手，把他抱在懷中，「你是最好的。」

  感覺懷裡的身體僵硬了片刻，半晌後，他放在身側的手慢慢抬起來，緩慢地回報起了他，慢慢的，越來越用力，漸漸的要把她整個人都收到懷中一般。

  「我不是好人。」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聲音輕忽縹緲，穿越了時間一般，顯得不太真實，「你會討厭我的。」

  「不會。」

  沈遇晴搖搖頭。一直以來，她都堅定了一個信念。他是好人，是她看上的好人。

  就像當年的吳嵐老師看上平平無奇的沈平安一般，別人都說他又矮又丑還窮配不上漂亮的白富美吳嵐，但吳嵐笑，最後堅定不移選擇了沈平安。

  這個男人可能不是世人眼中的高富帥，卻有一顆最溫暖良善的心。他對她很好，對這個世界抱著最大的善意。

  誰說這個世界不需要真善美，錢財外貌都是短暫的，只有一顆與人為善的心，如生命中的燈塔一般，照亮她和他的全世界。

  沈遇晴抱著懷裡這個男人，這個時候無關欲望，無關愛情，只有兩個漂泊的心，在這一刻慢慢靠攏。

  這晚上，熊維林是在她的床上睡著的。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沈遇晴的蹤影，他從床上爬起來，睡太久了硬邦邦的床，一時間從這麼柔軟的床上醒來，他有片刻的怔忪。

  時光，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午後，他從床上醒來，看見推門而入的那個女孩。

  她眉清目秀，眉間蕩漾著一絲溫婉的氣息。他心中一動，正要說話，門後又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是他父親。

  「維尼……」熊維林大汗淋漓從夢中清醒過來，掌心一柔，他抬頭，對上一雙關切的眼神，「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他搖搖頭，把腦海那段都過去都拋到腦後。

  窗外已經大亮，他揉了揉睡得發酸的身體，「什麼時候了？」

  「快九點了。對了，你的電話一直在叫。」

  沈遇晴把電話遞給他，他接過來一看，臉色微微一變。

  是警察局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