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鎮妖司（10）

  回白澤府邸，白澤在庭院中結下結陣，藍清羽自懷中取出一軸蓋有鎮妖司金印的捲軸，付天麒從袖中取出一支紅色的小旗交給白澤，便要告辭，藍清羽道：「老師，請您留下一同用餐。」

  雖然付天麒沒有任何變化，但我感到他很高興，非常的高興，悄悄走到他身前，側首看著他，他伸出大手，輕輕拍拍我的頭，便不再說話。

  本想站在藍清羽肩頭，卻被白澤以目光阻止，我只得站在他的肩頭，看他將捲軸放進結陣中，退回藍清羽與付天麒之間後，他手中小旗一揮，我只覺得一股勁風吹過，捲軸緩緩打開。

  那是一個矩形的房屋，屋頂由無數片巨大的白色羽毛覆蓋，風吹過，萬千的羽毛如波濤般起伏，如同一隻飛翔著的巨大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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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灰色蟬翼長裙、繫著櫻桃紅腰帶的飛凰捧著肚子從屋中走出，看得出她已身懷六甲，而且即將臨盆，雖是如此，她仍然妝容精緻，高聳的雲鬢之上，插著水晶和一頂由各色寶石鑲嵌著的金冠，長長的珠鏈自金冠兩側垂落，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曳。

  她額間是金箔打造的花鈿，嘴角微微上翹，顯得俏皮而又愉快，身邊的侍女提著一籃果子，與她邊走邊聊，她們似乎要出門遊玩。

  遠處有黑色的人影快速掠過，就像一陣狂風，飛凰一臉疑惑的舉目遠眺，「櫻桃，那似乎是墨鳳，他不在鳳凰地，在此何為？」

  說話間，墨鳳已到她們近前，那是一張與飛凰一樣精緻的臉，他與藍清羽一般，黑髮藍眸，眉目之間說不出的邪魅，「姐，萬妖城百姓暴動，妖王令我立刻護送你回飛羽之地。」

  難怪他與藍清羽這般相像，原來竟是藍清羽的舅舅，飛凰立刻與櫻桃返回羽屋，關上房門，她立刻道：「櫻桃，你出去告訴墨鳳，說我動了胎氣，有些不適，半個時辰之後再動身，你記住，他若動手，你立刻幻化妖形離開。」

  「王后，」櫻桃將一套黑色的薄綢衣裙遞給飛凰，「若小王爺孤身到此，也許萬妖城果真出事，您臨盆再即，若孤身返回萬妖城，無人保護，婢子放心不下。」

  「妖王從未相信墨鳳，怎會令他護我前往飛羽之地？」飛凰已換下華美的衣裙，穿上簡便的衣裙，「若萬妖城果真出事，我定要將妖王救出，你自此地離開之後，立刻趕到雪霧之森，打開當年打通的通道，我們逃到人界尋求鎮妖司的庇護才能活命。」

  「王后，」沒有換裝的櫻桃從牆上取下雪絨鞭，「為何你不去妖靈閣請紫曦大人幫忙？」

  「妖靈閣不問政事，」飛凰拿起雪絨鞭，鞭尾所系的一粒明珠突然掉落，她盯著那粒在地上滾動的明珠微一愣神，「更何況紫曦對妖王執意與人界交好早有微詞，只望紫曦看在往日的交情，能夠留妖王一條性命。」

  說完，她推窗而出，身影晃動，已變幻為鳳凰妖相，急速向遠處飛去，而站在羽屋一角的墨鳳負著手，仰首舉目，視線隨她遠去，嘴角緩緩露出一絲猙獰的笑。

  一片漆黑之中，我看見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眸，隨後，沉身浴血的飛凰小心翼翼的自林中走出，她的身影過處，有大塊的雪自天空墮落。

  走到一處，飛凰扶著一個東西站定，不住的喘息，我看她不停的撫著肚子，顯是藍清羽將要降生，雖然知道此時她們並無危險，我也忍不住有些緊張。

  此刻，飛凰已經摸索著坐下，她從地上抄起雪，塞進口中，不知是餓還是渴，她連續塞了幾口雪，這才作罷，從頸中摸索處一枚紫晶的哨子，放到口邊，似乎想吹響，想了想，又緩緩塞回頸中。

  歇息片刻，飛凰掙扎著起身，繼續向前，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絲光亮，飛凰卻頓住腳步，然後她緩緩後退，將身形完全隱藏在黑暗之中。

  「噬魂獸！」

  白澤的聲音里充滿驚喜，我瞪大眼睛，卻怎樣也看不到，付天麒伸手在我頭頂輕輕一按，眼前的黑暗立刻明亮起來，我看見飛凰身處一個長滿雪松的森林之中，積雪幾乎將她湮沒其中，而她面前不遠處，是三隻透明的長毛獸，它們的嘴又長又尖，細長的粉色舌頭不停的伸縮，他們似乎在搜索著什麼。

  飛凰的動作非常輕，似乎連呼吸都停頓一般，她很怕那些看上去很蠢笨的長毛獸，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尖銳的哨聲在遠處響起，飛凰立刻停在原地，面上浮出焦急的神情，而那三隻長毛獸還在慢悠悠的向前行走，我發現，它們的舌頭越伸越長，方向都集中於飛凰。

  眼看長毛獸越來越近，哨聲一聲接一聲，飛凰突然雙肩緊縮，隨即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她已幻化回妖形，一道明亮的光焰在空中掠過，看身形，她已向哨聲所在地趕去，而地面上那三隻長毛獸則慢悠悠的轉過身，緩慢的向哨聲發出地移動。

  飛凰落地之處，是一個巨大的雪湖邊緣，我突然想到鏡湖底的那個人妖通道，原來她就是通過那個通道進入的人界，我本以為她立刻就會進入通道，沒想到她落地後，靠坐在一株合抱粗的雪松的枝椏上，不住的喘息，看樣子，適才幻化妖形，耗盡她極大的體力。

  良久之後，她喘息初定，從枝椏上團起一團雪塞進口中，再從側袋裡取出兩塊餅，猶豫再三，她撕下半塊，和著雪慢慢咽下。

  吃下半塊餅之後，她面色恢復一絲紅暈，正要滑下樹，不妨空中閃爍出一朵櫻紅的花，她呆呆的盯著那朵花，然後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間流出，而哨聲則再次在不遠處響起。

  聽著哨聲，飛凰無聲的上翻，移到另一枝更粗壯的枝椏處坐定，我看見她仍在流淚，眼淚已經在她面上凝結成冰殼，令她的肌膚如透明一般。

  我只聽付天麒低聲嘆息，「天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