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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孑然而來,孤身而去

2024-09-05 02:20:59 作者: 盛夏梅子冰

  鴉青順藤摸瓜,成功找到了那伙人的線索,得知這樣的消息,沈闕連日來徘徊在心頭的不祥預感終於稍稍平復。

  他的自負造就憤怒,因此當預期落空,便會怒從中來。

  但這個結果顯然在他的預料之中,幾年前他能派人殺沈非愁一次,如今便能再來第二次,而這次,他要將這些人統統剿滅,一個不留!

  立秋之後,氣溫也漸漸降了下來。

  大雍地廣物博,秋季正是豐收的時候,雍景城在整片版圖上位處中央偏北,雖比南方冷得早些,但畢竟是王城,許多瓜果蔬菜經由行商之手,還是流通到了這裡。

  就在人們熱熱鬧鬧地品嘗辛勤了大半年的碩果時,一場惡戰也在暗中蓄勢待發——

  

  按照沈闕的旨意,鴉青找到了那伙賊人的蹤跡,他們發現對方就潛藏於淮州。

  這也難怪,既然劫走了人自然要離開雍景城,而最近由南向北運輸的果蔬糧食往來密切,淮州主水路,晉陵主陸路,都是人口混雜,行商眾多之地。

  選在這樣的地方藏身,不可謂不高明。

  正如藏木於林,滴水入海,人藏在人群之中才最安全。

  鴉青極有耐心,他們在暗中盯梢了一段時間,確定了對方的行動範圍以及幾處落腳點,才開始部署行動。

  某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在對方所有人熄燈上床後,鴉青無聲地敲響了戰鼓……

  ——

  在鴉青大部分人都趕往淮州行動的同時,沈闕的病也逐漸好轉,之前的咳血之症已不再出現,甚至連咳嗽的時候都大大減少。

  原本沒對一個小丫頭報什麼希望的沈闕察覺自己近幾日神清氣爽,頓感意外,李太后得知這一情況,還專門來看望了幾次。

  見他果真爽利了許多,登時對玉煙的醫術讚不絕口,順便還吩咐人把容久和沈鶯歌召進宮來,大肆褒獎了一番。

  面對李太后的誇獎,沈鶯歌完全摸不著頭腦。

  之前她只知雲岫的醫術卓絕,而玉煙雖時常喜歡搗鼓些稀奇古怪的毒藥,對治病救人卻並不熱衷,現在看來,倒還真是低估了她。

  從養心殿出來,沈鶯歌總算鬆了口氣。

  沈闕的病逐日見好,只等再將養一段時日,好利索之後玉煙便能回來了。

  與她前後腳離開的容久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像一個沉默的影子。

  沈鶯歌本以為兩人只是順路,畢竟平日他們出宮的路只有一條,容久總不可能另闢蹊徑。

  背後的腳步聲揮之不去,把她最近好不容易壓下來的心緒也攪得亂七八糟。

  沈鶯歌不停地深呼吸,默默安慰自己,沒事,快些出宮,等到了宮門口容久就去坐他的馬車了。

  誰知,還沒到宮門,遠遠地走來個格外眼熟的身影。

  「應歌?!」迎面走來的沈蘭措看到她,雙眼一亮。

  若不是顧及周遭偶爾還有來往路過的宮人,他可能早已按捺不住欣喜之色了。

  自那日右相府一別後,他和沈鶯歌只在皇后宮中悄悄見過幾次。

  久別多年的團聚對他們來說,如同行將渴死之人見到綠洲,當然是恨不得日日陪伴,一刻也不分別。

  但沈鶯歌畢竟還有公務,每次都不能久留,這可讓牽掛妹妹多年的沈蘭措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

  公事上他幫不上忙,便把主意打到了其他事上。

  他加快腳步向沈鶯歌走來,暗暗打量了周圍一眼,趁人不注意低聲道:「你有空嗎?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沈鶯歌稍顯詫異。

  四皇子向來不管朝堂之事,人盡皆知。

  又或者說,礙於沈闕的刻意冷待,他即使想做些什麼也無力插手,現在這人卻說有重要的事,難道是皇后和右相那邊遇到了什麼問題?

  只是這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暗忖了下,沈鶯歌決定讓對方和自己去皇后宮中商議。

  「本督可以捎你們一程。」

  突如其來的聲音橫插進兩人之間,讓沈鶯歌登時渾身一僵。

  她眉心微蹙,不知容久這又是何意,便僵持著沒有回頭。

  見狀,沈蘭措上前幾步,隔開了他們二人。

  他也不知為何,自從得知沈鶯歌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後,每每看到這兩人碰到一起,總有一種莫名的警惕。

  與面對家人時不同,他看著旁人的神情向來冷淡,面對容久,就又多了幾分敵意:「多謝九千歲好意,但不必了,我與舜——她說話,不喜歡被人旁聽,況且我是要進宮探望母后,你想把我捎哪去?」

  容久不怒反笑,仿佛絲毫不在意他話里話外的擠兌。

  「本督明白,但這次與之前不同,你從這裡把人帶走,就不怕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嗎?」

  沈蘭措一噎,立即反應過來:「你派人盯著我們?」

  「只是作為知情人之一,想要自保罷了,萬一你們的事敗露,恐怕本督也難逃干係。」容久垂目。

  知道他說的有理,但沈蘭措還是不想就這樣輕易鬆口:「你——」

  「四殿下。」沈鶯歌忽地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她轉身走到沈蘭措身邊,抬眼看向他:「他說得對,我們還是要小心行事。」

  暗自用餘光留意她動作的容久微不可查地掀起唇角,還沒來得及安心,就聽對方又開口。

  「不過,就不麻煩督主了,」她連眼神都未落在他身上,只是看著沈蘭措輕聲道:「一個時辰後,我們裕豐客棧見。」

  容久倏然抬眼,卻只看到她轉身離去的背影。

  剛剛燃起的希翼陡然熄滅,他斂去眸底失落,只余心底一聲無人聽到的嘆息。

  是了,今日的結果不正是他一手造就的?

  是他親手把他推開,是他說了那些傷人的話,也是他,背棄了他們的約定……

  他跟了這一路,也只是希望在最後的結局來臨之前,儘可能多看幾眼,把她的一舉一動都刻在心裡。

  這樣,也許等來日瀕死之時,他眼前出現的就不再是那些屍山血海,而是她的身影。

  而今,一切都遂了他的願,她已如他所想一般不再糾纏,他該滿意才對。

  但誰能告訴他,為什麼自己會比刀劍加身更為痛苦?

  沈鶯歌離開後,沈蘭措也沒再逗留,只有容久站在原地,仿佛回到了從前。

  ——他孑然一身而來,也終將孤身走向末路。

  容久回頭朝養心殿的方向望去,猶疑片刻,還是把有關玉煙的疑慮暫時壓下,邁向出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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