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2024-09-05 02:17:23
作者: 盛夏梅子冰
沒多久,鄭文舟就被請進了門。
他隻身而來,身著常服,不認識的人遠遠看去,只當他與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年輕書生無異。
門剛一合攏,裴長安就皺起了眉:「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沒有命令不要隨便與我見面嗎?」
他正被容久的那番話煩得不輕,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鄭文舟此時卻顧不上察言觀色,亦或者說,他看得出來對方面色不虞,但也只能咬牙忍了,恭敬陪笑。
「裴大人,若無要事,下官當然不敢來叨擾您,只是今日早朝上……」
不等他說完,裴長安就不耐煩地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這不用你管,查不到你身上,就算他們察覺到什麼又如何?還能憑几句空口白話把你抓起來不成?不要太過杞人憂天。」
相比鄭文舟的擔憂,他更在意容久和他說的那幾句話。
戚貴妃與麗嬪交好不是什麼秘密,容久會知道並不奇怪,只是特意向自己提及此事的原因則更耐人尋味,總不可能是想讓他越俎代庖,去提醒戚貴妃怎麼做吧?
忽地,裴長安腦海中閃過離開前戚蒼看過來的那一眼,混沌思緒破開一絲清明。
難不成……容久是在敲山震虎?
若是這麼想,最後那句所謂的感謝他幫忙監管錦衣衛,禮尚往來……怕是就有了另外的意思。
鄭文舟打量著他晦暗難辨的神色,一時摸不准他在想什麼,只好壓下心頭的急躁,沉默立於原地等待對方發話。
待裴長安打定主意抽空去見戚蒼一面,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動後,已過了許久。
他看到一動不動杵在面前的人,心下不由得有些憤懣,身邊怎麼都是些不識時務的笨蛋。
不過至少現在,他還不能做得太過,已經有一個蠢貨成為了他們所行之路上的墊腳石,現在這個還有大用。
沉沉地嘆了口,裴長安說服自己擺出一張帶有安撫意味的沉穩面孔,語重心長道:「本官知道,你剛來雍景城不久,對這裡的許多事都還不熟悉,會被錦衣衛的手段嚇到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頓了下,他嘴角噙起一抹稍顯譏諷的笑意:「只要你清楚,就算他們再怎麼慘無人道,也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沒有主人的命令,這把刀無論如何鋒利,也只能乖乖待在鞘里。」
沉吟間,鄭文舟恍然明白了什麼。
他猛地抬眼看向鎮定自若的裴長安,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裴,裴大人,您的意思該不會是……」
之前他選擇投靠裴長安,只是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反正自己一無所有,不論如何他都穩賺不賠。
不過,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鄭文舟飽讀聖賢書十餘載,何嘗會不懂這麼簡單的道理,只是他利慾薰心,一葉障目罷了。
直到現在,隱約窺見一角的野心在隻言片語間顯露端倪。
但哪怕只看到這冰山一角,也足夠讓他膽戰心驚——
這些人不止是在爭奪朝堂間的權勢誰掌握得更多,誰的官職更顯赫,他們恐怕是想將儲君從那個位置拉下來,換自己的主子上去。
想到這裡,鄭文舟將將平復的心緒再次被恐懼的陰霾占據。
他和沈鶯歌不同,在來到雍景城之前,他不過是個每天苦於如何應付科考的尋常人罷了。
他對朝中的局勢一無所知,懷揣著滿腔熱忱與嚮往便踏上了這條路,直到在來的路上出了晉陵一事,他才看到那掩藏在冠冕堂皇之下的殘忍真相。
瞧見他的反應,裴長安心中輕蔑冷笑,面上卻還端著提攜後輩的慈善模樣:「你別想那麼多,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說著,他話鋒一轉:「聽說你最近和你那位朋友拌了幾句嘴?」
鄭文舟心神不寧,垂下腦袋磕磕巴巴地應道:「是...大人英明,他知道了我背後傳話的事,那日來質問我,我們就...鬧了點不愉快。」
「哎,」裴長安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好聲好氣地安撫:「年輕人血氣方剛,吵幾句嘴很正常,吵完了該如何還要如何,總不能就此割袍斷義不是?」
他的語氣很是隨意,鄭文舟卻敏銳地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裴大人,你的意思是……」
裴長安卻已不欲多言,只是沉默地笑著望向他。
——
月上柳梢頭。
當容久再一次披星戴月地來到沈鶯歌窗前,便自作主張地連等她幫自己開窗的步驟都忽略了。
他敷衍似的敲了兩下窗框,示意自己要進來了。
給對方留出足夠的時間收拾,等裡面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停,他便拉開窗戶輕車熟路地翻了進去——其動作嫻熟到堪比回自己家。
為了行動方便,他每次來時都會換上一身利落的勁裝,今夜同樣如此。
沈鶯歌匆匆忙忙把遮擋凌亂被褥的床帳放下,剛一回頭,就被一襲緋紅勁裝的九千歲晃了眼。
她見過同樣喜歡著一身紅裳的周錦,只是對方大多著暗紅,並沒有眼前這一幕熱烈,容久常年缺少血色皮膚讓他顯得有些蒼白,可被這濃郁的紅一襯,頓時格外扎眼。
見她愣了半天也不說話,容久不禁有些奇怪:「你愣著幹什麼呢?」
沈鶯歌僵硬而不舍地移開目光,乾巴巴道:「沒,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似乎總穿這個顏色的衣服。」
不然,她總不能說……是看你看呆了吧?
容久毫無所覺:「是嗎?」
「對,對啊!」沈鶯歌試圖用聲音掩蓋自己的失態,她輕咳兩聲:「我在郡王府遇見你的時候,你穿的就是這個顏色的衣服。」
——只不過是繡著蟒紋的飛魚服罷了。
聞言,容久眉梢一挑,意味深長地朝她看了過來。
沈鶯歌心頭頗為不妙地一抖,狐疑道:「你幹什麼?怎麼這麼看著我?」
那張臉上的揶揄笑意愈發深刻,她甚至感覺自己恍惚中看到一條招搖的孔雀尾巴正在緩緩開屏。
容久自己美夠了,才慢悠悠開口:「只是沒想到,那麼久之前的事你都記得,甚至還記得我穿了什麼衣服,究竟是你記性太好,還是……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心懷不軌了?」
沈鶯歌:「……」
她就多餘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