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2024-09-04 20:41:03
作者: 十加一
所以..那個女人,到底是哪個女人?
三個人躺在床上,目不轉睛盯著牆上的幕布,投影儀正在放今天歡喜鬧劇的監控。
嚓一聲,躺在中間的蘇歡顏撕開薯片包裝袋,朝沈沫遞了過去,沈沫搖搖頭,表示不用。蘇歡顏移動手腕,又遞給了許安夏。
許安夏看了眼薯片,視線又放回到幕布上,抬手整包接過。
咔吱咔吱..酥脆的咀嚼聲隨即響起。
蘇歡顏望了望自己空空的手掌,又看了看嚼得正歡的許安夏,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被子下的手指點了點沈沫,沈沫會意,伸手從床頭的零食架上又拎了一袋給蘇歡顏。
「唉!」許安夏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得我都困了。」
看了這麼多遍,還是沒發現胡游口中的「那個女人」。
東南西北全方位監控,來來回回看了三遍,基本上來退購物金的女人不是上了年紀的,就是看起來還在讀書的,根據胡游的描述,長得漂亮、很漂亮、端莊,氣質好...抽絲剝繭,最後符合的只有一個人。
可是那個顧客不是來退購物金的,而是來買點心的,從進門到結帳,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付完錢拎著東西就直接走了,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胡游會不會見誰都說漂亮。」蘇歡顏蹙著眉,「都說男女之間眼光不同,他說的漂亮可能跟我們認為的漂亮不一樣..」
許安夏搖搖頭,並不贊同蘇歡顏的話,
「男女之間的眼光不同在於頂端的比較,基礎審美還是一樣的。要是在十個美人中挑選一個最美的,不說男女之間,就是每個女性之間的選擇可能都不一樣。現在有那麼多明星,在進入娛樂圈之前,就已經篩選過一遍了,這就是美的初篩。不是骨相美,就是皮相美,他們比大眾扛得住鏡頭的。僅外在而言,美就有很多種,什麼白瘦幼、初戀臉、富貴花...都是漂亮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漂亮的。」
蘇歡顏摸不著頭腦,「所以?你想說..」
許安夏捏著薯片,慢悠悠道,「所以我想說,胡游不會見到個女的 就誇人家漂亮,他不至於最基本的外在美普都分辨不出來。」
她把薯片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想胡游當時對「那個女人」的描述。
長得很端莊,尖下巴、美人尖明顯、俏鼻大眼,鼻根還有顆針孔般大的胭脂痣,聲音很好聽。
這樣的描述雖然有點籠統,但大體特徵都有,要真是大眾臉胡游指定不會看那麼細緻,連鼻根的胭脂痣都還記著。
許安夏說的也不是不無道理,蘇歡顏心煩意亂,抬手微微用力,手中那包還未及時拆封的薯片在空中轉了三圈,又緩緩落在蘇歡顏手上。
蘇歡顏盯著手上鼓鼓囊囊的薯片,長長嘆了口氣,揪不出幕後黑手,如鯁在喉,在手的薯片都不香了。
「等一下!」許安夏手拿遙控,按下暫停鍵..頭往前湊了湊,眼睛死死盯著幕布右上角。
等了五秒,蘇歡顏都沒聽見許安夏說話,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右上角大門最近的地方,站了個平頭男人,中等身材,低著頭,看不清臉。
「怎麼了、你認識?」蘇歡顏問道。
「不認識。」許安夏搖了搖頭,反問道,「歡顏姐..你說,會不會有人女扮男裝混在現場?」
蘇歡顏:「......」
這樣的問題她是沒想到的。
刺啦一聲,薯片包裝袋被撕開了,無語凝噎...她選擇吃。
許安夏見蘇歡顏不理自己,也不在意,盯著視頻里的男人,若有所思。
他四肢纖細,身量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高,除了動作比較粗獷,身材上看起來真的很像女孩子。
而且,動作是可以模仿的...許安夏皺眉,愈發覺得女扮男裝的可能性很大..
按下開始鍵,又一次播放視頻,這次,她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個潛意識裡就已經被她認為女扮男裝的人身上了。
蘇歡顏都不忍心刺破許安夏天真的想法,她又看了眼「女扮男裝」的大哥,他是平頭啊!
看的正認真,門口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沈沫的手機鈴聲也跟著振動起來。
她按了掛斷,掀開被子,靜悄悄地打開門,見許安夏和蘇歡顏沒注意,又躡手躡腳地把門關上。
許安夏看了看關上的門,又看了看蘇歡顏,輕聲問,「她去幹嘛?」
蘇歡顏挑眉,一副很懂的樣子,「剛那個電話,你狗哥。」
許安夏瞬間秒懂,兩個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
「有查到嗎?」許安哲問。
沈沫「噓」了一聲,「小聲點。」
說完,拉著許安哲就往側邊走,惹得許安哲一陣錯愕。
走了大約五六步,停下。
沈沫苦笑,無奈地搖搖頭,接著剛才的問題回答,「有點思緒,但不多,總得來說...仍舊一無所獲。」
「嗯...」許安哲低低應了一聲,指腹輕輕剝開她散亂在額上的碎發,「太晚了,大腦也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覺,也許明天,答案就會體力出現。」
「你說的也在理,」沈沫頷首表示對許安哲這番話的認可,「所以...晚安!」
「晚安?」尾調上揚,不是在問候,更像是在確認,他看了眼那間閉著的門,「幾點回房?」
他指的當然是主臥。
「不回了,我再和安夏她們研究研究...你自己先睡吧,不用等我,我和她們擠擠就行。」
許安哲笑眼微眯,「如果只是這樣,我是不是白來了。」
明明微信可以說清楚的事情,他還專門來找她,雖然是在家裡,雖然,只是一條走廊的路程。
沈沫眨眨眼睛,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臉上啄了下,「不能讓許總吃虧。」
「可我還是覺得虧了。」他摸了摸鼻子,語氣帶著委屈。
就在這時,房裡傳出了蘇歡顏明知故問的聲音,「沫沫...你在哪裡呀?」
還不等沈沫回答,許安夏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是誰在外面呀?」
「歡顏姐,沈沫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我們去找找她吧。」聲音刻意又生硬。
蘇歡顏調侃道,「別急,安夏,你看見外面的月亮了嗎?此情此景,我好想吟詩一曲。」
「什麼詩啊?」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一曲手機鈴,夜會你狗..」她明顯的頓了頓,「夜會你大哥。」
許安夏長長哦了一聲,「真是首好詩、應景啊!」
沈沫:「......」
滿臉窘迫的看向詩中的男主角,剛巧許安哲也在看她。
「蘇小姐還挺有才的。」他嘴角噙著笑,吻親親落在沈沫額頭,「再呆會兒...別擾了她們作詩的雅興。」
「啊?」沈沫喃喃,「不好吧。」
許安哲,「沒什麼不好的,我們有證,她們有詩。」
一語雙關,沈沫聽出來了。許安哲話里的意思是,他們是合法夫妻,夜會合情合理,沒有什麼不好的;蘇歡顏「詩興」正濃,晚點進去還能讓她多作幾首詩,也沒什麼不好的。
沈沫斜睨了眼許安哲,他真的蔫壞蔫壞的。歡顏和安夏想著打趣他們兩個,許安哲反過來晾著蘇歡顏和許安夏,等她們「江郎才盡」,自己投降。
見沈沫沒有動靜,蘇歡顏和許安夏面面相覷,躡手躡腳下床,趴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很安靜..
她們又怎麼會是不解風情的人,只是單純不理解沈沫和狗哥,正經夫妻,見個面躲著她們、鬼鬼祟祟的,整的跟偷情一樣,難道這就是結了婚的人的情趣?
許安夏和蘇歡顏一直認為,既然狗哥和沈沫尋求刺激,那她們就再添一把火,幫他們多多營造緊張的氛圍。
偷情的刺激就在於「偷」,即將要被發現,又沒被發現,在最後一刻躲過驚險,刺激感拉滿。
許安夏清了清嗓子,「歡顏姐、我們來對對子吧。我出上聯,崔鶯鶯待月西廂記。」
「簡單!沈沫沫等鈴廊里情。」
「見色忘友」
「見妻忘妹。」
....
兩個人對得不亦樂乎,門外兩個人憋笑實在辛苦。
沈沫心如止水,享受這屋裡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調侃..
也是奇怪,面對旁人的打趣她可以做到靜如安瀾,但是面對許安哲的某些話、某些小的舉動,她心湖卻會不自覺盪起漣漪。
她笑著看他,他也笑著看她。
窗外,月亮爬上樹梢,碎銀點點灑在湖中,波光粼粼,他的眼中好似也有一輪明月,潔白無瑕。
屋裡止了喧囂打趣,
時間仿佛就停在了這一刻。
兩個身影緩緩靠近...
「沈沫,你人呢?我都快編不下...」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許安夏推門而出,三個人僵在了原地。
沈沫大驚,慌亂地轉身避開了即將落下的吻..月亮燒紅了臉頰。
感受到自己狗哥情緒難明的目光,許安夏張著的嘴緩緩閉上,木訥地吞下剩下的話,乾笑了兩聲,
「我...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說完,砰地關上了門,落荒而逃。
要命!門外一直沒動靜,還以為沈沫早就回自己房間了,哪知道還在門口...許安夏看了眼坐在床上吃薯片的蘇歡顏,十分後悔,就應該讓她打探情況的。
沈沫撫額,「安夏都看到了。」
「嗯..她說讓我們繼續。」許安哲揚著嘴角,聲音清潤,一本正經地問,「還繼續嗎?」
「才不。」她語氣嬌嗔。
「給你留門。」
「不用...」 吧。
....
許安夏靠著蘇歡顏、蘇歡顏靠著沈沫、沈沫靠著床頭,三個腦袋並排把監控錄像帶反反覆覆看了幾十遍,依舊沒有頭緒..邊看邊聊,聊到後來索性關影睡覺。
第二天早上,沈沫是在主臥醒來的。
原因很簡單,許安夏和蘇歡顏睡著後的蹬被子大戰,她是最終受害者。
她們兩個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她熟門熟路的打開主臥的門,鑽進了溫暖的被窩。
醒來的時候,許安哲剛洗漱完,身上是淡淡的佛手柑清香。
「早。」
「早安。」沈沫揉了揉眼睛,習慣性打開手機,下拉通知界面,清除所有的推送消息。
看到微信消息的時候,明顯一愣,「許安哲,這是...」
他發了好幾張關於歡喜監控的截圖給她,每張截圖上都用藍色圓圈圈了幾個人出來,
「這幾個人不像是普通顧客。」許安哲背對沈沫,指腹一點點向下,繫著襯衫扣子。
沈沫垂眸,點開截圖,一張張看過去。
錄像看了幾十遍,每張截圖取自哪個畫面,她都能回憶出。
圈著的那些個確實不像是普通顧客。其他顧客在排隊的時候要麼玩手機,要麼就是和旁邊人聊天,這幾個人卻左顧右盼,即使在玩手機,也不時地抬頭張望,好像在搜尋什麼人、等什麼號令一樣。
從埋怨隊伍太長,到搶砸歡喜,中間每個節點,都是這些人率先動作,煽動群眾情緒...有兩個還是砸碎玻璃櫃門的人。
消息的最後,是兩個小錄屏,看畫面,應該是營業台上方,正對店門的機位。
紅色箭頭直接指向站在門邊的黑T男。他低下頭,捂著嘴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後,所有人的神情就變得激動起來。
把聲音放大,他喊的是,「憑什麼不退錢?」
第二段,在周圍人激烈抗議維權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再次低下頭,馬上就有道聲音出來,
「不給退錢、咱們就搬東西!」
他就像是所有人的頭領,他每說一句話,就有一堆人附和。
他是最先吼「憑什麼不退錢」的人,也是最先說要「搬東西」的人,可最後他躲在門口,好似用第三人的視角,靜靜看著群眾打砸。他負責煽風點火,點燃眾人不滿的怒氣,顧客衝鋒陷陣順帶幫他達成目的。
如果說背後指使是胡游口中的「那個女人」,那這個黑T男就是「那個女人」派出的頭陣先鋒。
相已知,順藤摸瓜,就能找到將。
「許安哲....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沈沫看了眼他給自己發消息的時間,是凌晨兩點多。那個時候她正半睡半醒,在兩位女俠的蹬被子大戰中「夾縫求生」。
「..身邊少一個人,睡不著。」許安哲抿著唇,笑得溫柔,「看看是什麼錄像帶讓沈董流連忘返。」
他邊說邊繫著最上面兩顆扣子,松松垮垮的領子,隨著他的動作,慢慢遮住精挑的鎖骨,再往上是喉結,和人一樣溫和,不見鋒利。
沈沫沒有接他的話,反而定定盯著他問,「今天有會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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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出自宋代詩人歐陽修的《生查子?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