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怨

  但結果是，已經過了飯點，根本沒多少人進來。

  她努力了半天，最終只有季雲昇這麼一個客人。

  他吃完了。

  

  為了有事干，Gia忙著收拾桌子。

  老闆娘的臉色從來就沒好過，大概是心裡算了算，今天又要虧本了。

  季雲昇付完錢，視線回到Gia身上：「你幾點下班？」

  他很意外，長這麼會對另一個人感興趣。

  從小到大，他只關心自己。

  什麼時候上學，什麼時候放學。

  考試排第幾名。

  畢業後做什麼工作。

  工作了能賺多少錢。

  還有不變的一點，要比老三更優秀。

  但後來他發現，有些事可能是天生的，他追不上。

  即便追上了，那個人的光芒也會掩蓋他，永遠沒有人能看得到他。

  Gia倒是很坦誠：「我是小時工，下午三點打烊了就下班了，等五點開始晚飯再過來。」

  哦，這樣就不能約她吃飯了。

  季雲昇頗為失望。

  不過她下一句又讓他有希望了。

  「今天不來，今天有事，剛跟老闆娘說了。」

  有事……

  季雲昇斟酌片刻：「那是否能抽出時間吃一頓飯？」

  Gia好像沒明白：「那是自然的，不吃飯我得餓死。」

  「不是，」他糾正，「我意思是，我請你吃飯。」

  「啊？」

  有些唐突了嗎？

  他補充：「因為上次在醫院裡你請過我，你說了，我們是朋友，那我就請你一次。」

  「這樣啊，」她想了想，挺小心的問，「那你介意吃三明治嗎？」

  季雲昇沒懂。

  他請客啊，三明治會不會太節省了？

  「我晚上有事，是朋友讓我去做個兼職，六點要到，時間有點緊。」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熬得那麼緊。

  她抬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什麼為什麼？」

  季雲昇問：「那麼辛苦做什麼？」

  「賺錢啊，」她理由很充分，「我又沒父母，得了這個病要很多錢去治，除此之外，我還有理想和抱負，當然要努力一點，否則光這個病就能拖累死我。」

  說著，她摸了下心臟。

  季雲昇盯著她手捂的位置：「你怨過嗎？」

  他怨過的。

  怨父母為什麼從來只看到老大和老三。

  就是這麼一股子怨，讓他至今都沒法平衡。

  Gia很平靜：「我能怨誰呀，我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怨就有用了嗎？病不是照樣在身上，改變不了。」

  他突然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好。

  身後，老闆娘又嘀咕了。

  Gia聽到了：「你吃完了吧，那就先走吧，先申明啊，我不是趕你，而是她……」

  她豎起手指，偷偷的指了指老闆娘。

  季雲昇明白了：「好，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Gia眨眨眼：「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吃三明治啊？」

  「是啊，」季雲昇說，「你自己說的，三明治。」

  「哦，好吧，那約個地方見。」

  季雲昇手一攤：「你的手機呢？」

  她明白意思，從兜里摸出手機。

  很老舊的款式。

  「我手機號，你記一下。」

  季家天生的好基因，他默念兩遍就記住了。

  「我大概五點的時候打給你，方便嗎？」

  「好。」

  Gia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等人徹底走遠了，她斂去笑容，從褲袋裡摸出一張支票。

  臉色很差的老闆娘此時換了一副面孔。

  笑得很諂媚。

  Gia把支票遞過去。

  老闆娘連連點頭。

  這是在這裡做偽裝的報酬，也是一筆封口費。

  她把圍裙丟在一旁，走出餐館。

  「Gia。」有人叫她。

  她回頭，用眼神暗示了一個方向。

  那是個小巷子，連同各家餐館，平時基本沒有人去，因為是倒垃圾和泔水的地方，又髒又臭，還特別陰暗。

  男人順著她暗示的位置閃進了小巷子。

  他是郭正楠。

  先前假扮成計程車司機領著季雲昇到了這裡。

  「怎麼樣啊，小姑娘。」

  Gia向他伸出手。

  他懂了，從兜里摸出一盒煙。

  她動作熟練的叼了根煙，但手還攤著。

  郭正楠瞧著：「幹嘛？」

  「喂，給煙不給火，你這服務不到位啊。」

  郭正楠：……

  他是上司，什麼服務！

  「沒有火，」他說，「我又不抽菸。」

  Gia單手一揮：「瞧你這樣子就是沒幹過前線的。」

  郭正楠：……

  瞧不起誰？

  「我幹過！」他強調。

  他做臥底的時候這小姑娘恐怕還沒出生。

  Gia在身上的口袋摸來摸去的，終於找到一隻打火機。

  她點燃了煙，用力的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白霧。

  總算，舒服了。

  「你幹過還能不抽菸，沒人懷疑你啊？」

  臥底的目標通常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倒不是說一定要學抽菸，但必要的時候，借個煙，借個火什麼的，是最好的搭訕藉口。

  當時的Gia雖然還沒畢業，卻已經將這些東西摸索的很清楚了。

  「你個小丫頭，」郭正楠看著她吞雲吐霧的模樣，不由得皺起眉頭，「我這種面相不一定要扮小混混的好吧，像有些高端的犯罪分子，他們可是穿西裝打領帶的，不一定要抽菸。」

  Gia上下打量著他：「你，精英人士？」

  看著不像。

  郭正楠抬手，佯裝揍她：「你再嘴欠兒……」

  「行了行了，不開玩笑了，」Gia正經了些，「怎麼樣，後來他去哪兒了？」

  她問季雲昇。

  「他吃過飯攔了輛車，現在大黃和老鬼在跟，到地方了會跟我匯報，」他耳朵上掛著耳機，裡頭有老鬼的聲音，「你呢，怎麼樣，順利嗎？」

  Gia吐了口白眼：「他晚上約我吃飯。」

  郭正楠很意外：「進展這麼快？不對啊，資料上不是這麼說的，他為人很謹慎，應該不至於第二次見面就主動約你吃飯呀。」

  Gia輕笑一聲：「大概看我長得漂亮吧。」

  郭正楠：……

  這姑娘有時候自戀的想打死她。

  「你正經點，」他提醒，「還有啊，你這個煙不能多抽，別忘記，你這心臟病不是裝的，是真的。」

  他搶過了煙盒，豎起來，將「吸菸有害健康」一行字亮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