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縣衙
2024-09-02 17:56:46
作者: 李不二
第二日,一早,李纖雲就帶著阿嶺滿晴幾人趕到了縣衙門口,伴隨著初升的朝陽,她擊打了縣衙門口的官鼓。
冬日的陽光並不溫暖,她迎著有些凜冽的寒風,走進了縣衙。
出乎她意料的,就在她擊鼓後沒多久,那壯漢一夥竟也不請自來,李纖雲忽而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只是已經太遲,鼓已擊下,接下來就是升堂。
「堂下何人?」知縣一身朱紅色官袍,正襟危坐於堂上,看起來正氣凜然,眼中卻毫無神采。
他叫童禹,在禾城為官已有三年,這地方偏僻,天高皇帝遠,他甚少會升堂,他頗為不耐地看著躺下跪著的二八年華的女子,眼中滿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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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婦沐氏,狀告黃昌污衊我酒樓的菜品有問題,又打砸我的店。」李纖雲跪在堂下,不卑不亢仰面看著童知縣正色道。
她聲音不算大,卻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童知縣有些愕然,他們這等偏僻之地,倒甚少見到這般膽色的女子,在公堂之上,竟絲毫不畏懼,敢直視著他。
但隨即又想到此女是一介商人,還是個寡婦。這種拋頭露面做生意的婦孺本就為不是什麼光榮事,且她還是孤家寡人,死了丈夫亦不另嫁,竟還立了女戶自己做生意,這等女人怎麼可能是好東西。
想到這,他冷冷一笑,朝黃昌看去:「你就是黃昌,你可有話說?」
黃昌朝童知縣抱拳道:「草民自有話說,昨日我們一群兄弟去她那雲來酒家用膳,不想竟有七八個兄弟吃了就腹痛難耐,我想與這位沐老闆好好說說道理,結果她竟反咬我一口,道我是污衊,我污衊她做什麼?」他不懷好意地看了李纖雲一眼,「若非我見她是一介婦孺,早就將她教訓一下通了,我當時氣極了,才摔了她幾個板凳泄憤,若造成損失,草民願意一力承擔。」
童知縣聞言,十分讚許地點頭,又看向李纖云:「沐氏,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竟還來狀告黃昌,這著實有些過分了。」頓了一下,「念你初犯,又是一介見識短薄的婦人,就杖責十下,小懲大誡。」
跟著一同跪在堂下的阿嶺聽了,趕緊連連磕頭:「知縣老爺,我……我們老闆受不得杖責啊,小的願替她受責。」
滿晴亦是跟著磕頭:「老爺,還請您明鑑,我們菜品絕無問題啊。」
李纖雲則仰頭看著堂上的人,她忽而明白過來,這為知縣老爺根本沒想搞清楚事實,他根本就是在針對她,甚至連一個合理的理由都懶得給,就直接想打她板子。
一個女子在大庭廣眾被杖責,那便是名譽盡毀。
她側眸看了一眼黃昌,想來從這賤東西到那個狗官都被人收買了,不然黃昌撈不到好處,何故演這麼一大出戲。
那麼這個人是誰?
呵呵,除了喬員外那個老匹夫還有誰?
李纖雲這般想著,回頭朝堂外瞧了一眼,果然看見一個高個兒老頭,瘦得像猴,正獰笑著看著她。
該死!李纖雲大腦飛速旋轉,想著對策。
童知縣一拍驚堂木,「來人,這三個人一人打十板……」他話未說完,堂外忽然有一人越過衙役的攔截,堂而皇之地走進來。
那人身形偉岸額闊頂平,雖五官尋常卻氣勢逼人,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牌,朗聲道:「童知縣,你如此斷案是否重此抑彼?」
此人正是阿追。
李纖雲愣住,阿追怎麼來了?
而童知縣卻又狠狠拍了驚堂木,大喝道:「大膽,竟敢擅闖公堂?!」
「大……大人!」一直立在童知縣身後的捕小聲提醒道,「他手裡的金牌……似乎不簡單,你且先看看。」
童知縣這才注意到阿追手上的金牌,他經過提醒,才意識到堂下此人似乎來歷不簡單,可又不想折了面子,便道:「你是何人?何以擅闖公堂?」
「新任巡按御史崔懷年。」阿追緩步走近童知縣,將手中金牌靠近他的眼睛,「童知縣可看清楚了?」
童知縣這回將那金牌看了清楚,確實是巡按御史的御賜金牌,他雖未見過真的,倒也見過金牌的圖樣,畢竟在官場上打滾,這點常識還是要有的。巡按御史?
這專捉貪官污吏的官怎麼會瞄上他這麼一個芝麻綠豆的官?還是在這窮鄉僻壤?童知縣雖疑惑,面上仍舊露出幾分微笑:「御史大人,何以來到禾城?」說著又朝李纖雲看去,低聲道,「大人有所不知,堂下那個婦人是個寡婦,無丈夫管束,在我們這一帶出了名的刁鑽潑辣,仗著自己有些家業,還欺負她的食客,實在是要好好懲治一番哪。」
「我昨日也在她的酒樓用了膳,吃完並無不妥,倒是聽見那姓黃的打砸店鋪。」阿追倚靠在漆木公案上,轉頭對著童知縣低聲道,「到了童知縣這何以是非黑白顛倒?莫非,童知縣是收錢辦事?」
「這……這,大人……下官不敢哪!」童知縣嚇得差點站起來,他心虛地連連搖頭,也不顧還在公堂之上,「下官素來兩袖清風,絕不敢行那貪污狼藉之事。這,這事下官方才只是一時糊塗,交由大人處理便是。」
「好。」
童知縣愣住,他沒想到這位巡按御史如此乾脆地就答應代為處理此事,但他也不敢多言,只有等著巡按御史下達命令。
當然,此時此刻他也是心虛的,畢竟他確實是收了喬員外的銀票,替喬員外好好懲處沐千千這個不知好歹的寡婦。
童知縣之所以收下銀票,一方面是他貪財,另一方面他也確實看沐千千這個女人不順眼。明明只是個女人,竟孤家寡人地做生意,在外頭拋頭露面與人曲意逢迎,這等女子與秦樓楚館間的妓子又有何區別?女人家又哪裡來的本事行商呢?
還不是靠著女子的身份招攬男子去酒樓用膳?還讓她掙出自己的身家來了,一個女子怎麼可以有錢有業?簡直是有違倫常!
女人不伺候男人那還能叫女人?
童知縣朝李纖雲看了一眼,面上露出幾分鄙夷,算你今日走運。
「黃昌,尋釁鬧事毀人財物,杖責一百。」阿追站直,對著堂下跪著的黃昌道。
「大,大人!我……草民冤枉啊!」黃昌嚇得連連叩頭,他看著童知縣,「知縣老爺,大人!!救救草民啊!」他大呼了幾聲,卻見童知縣毫無反應,看也未看自己,急了,又回頭看向堂外,大呼道:「員外……喬員外,救救我啊!!」
喬員外聞言,正欲轉身離開,後背卻不知被什麼人猛地一拍,下一秒,他就踉蹌幾步,踏進了公堂,由於他年老體弱,還栽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他哼哼唧唧地艱難爬起,嘴裡又道:「大人……草民,草民不是有意,是老糊塗了才栽了進來……」
「你是喬員外?」阿追低頭看著堂下跪著的乾瘦老者,「黃昌方才為何向你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