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將計就計
2024-09-01 19:48:05
作者: 玄度
天色一點點暗沉下來,房間內,鄔瑤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呼吸綿長平穩,看起來已經陷入了熟睡之中。她並沒有意識到,房間什麼時候被推開了一條細縫,而順著那條細細的門縫,幾隻黑色的小蟲子悄無聲息地爬了進來。
蟲子爬行的速度極快,短短片刻,就從門口爬到了鄔瑤的床邊,又順著床沿爬了上去,最終完全沒入了被褥之中。
床上的鄔瑤無意識地皺起了眉頭,發出了幾聲痛苦的呻吟,但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知道就在剛剛發生了怎樣的詭譎事件。
堂口的大廳之中,教內所有高層集聚一堂,而門外也圍滿了巫神教的普通教眾。
眾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著聖女的出現,這是對方歸宗以來第一次召集所有人宣布事情。
看熱鬧也好、真的信奉所謂的聖女也好、想要挑出其錯誤的也罷,所有人都罕見地趕來了這裡,就連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思南彭氏一族的現任土司彭忠都親臨此處。
反倒是那位聖女自己卻還遲遲不來。
「哼!」
終於有人耐不住性子,冷哼了一聲。
「好大的排場,讓我們這麼多人在這兒乾等她一個人!」有人陰陽怪氣道,他抬眼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彭忠,「就連我們平日裡最忙的土司大人都來了,她居然還不來。」
彭忠聞言卻只是不咸不淡地笑了笑,「余堂主,聖女身份尊貴,乃是巫神大人在人間的代行者,晚些到也是正常的。再者而言,說不定是突然出了什麼事情絆住了聖女的腳步呢?」
「多體諒一下吧。」他微笑著望著不遠處被稱為余堂主的男人。
余爭聞言眯了眯眼,卻也不再說什麼,只是低低地罵了一句「老狐狸」。而他並沒有注意到,彭忠的眼底正閃動著詭譎的笑意,像是在暗自期待即將發生的一切。
又過了一陣,不滿的人越來越多了,大廳內外都都響起了竊竊私語,並逐漸擴散為了嘈雜的討論聲。
這個時候,大廳旁側室的石門突然緩緩打開,一道穿著白衣的身影從中緩緩走出,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白長老。
一群人正準備向他討個說法,話還沒說出口,另一道窈窕的身影也從石門之後施施然地走出。
彭忠挑了挑眉,仔細看來,其實能夠發現,後面的那女子行動有些遲緩,甚至……稱得上有些僵硬,仿佛是還不那麼適應這具身體般。
親眼看到對方,彭忠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底跳動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鄔瑤」走到了最前方的高台之上,垂眸看著下方的眾人,卻閉口不言。還是一旁的白長老開口打破了沉默,「諸位,這便是本教的聖女——鄔瑤大人。」
「在座諸位都應該知道,今年開年之時我曾卜筮,聖女將在夏盡之時現身陽城之中,尋人往南方。」
「同時,早在多年以前就有預言,聖女將與神器天機鏡一同現世,如今天機鏡就在聖女手中,而身貌、時間、方位、能力所有全都與預言一一對應,基本可以確認,這就是本教苦苦尋覓多年的聖女。」
此話一出,下方嘈雜的人群頓時靜默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白長老接下來的話。
白長老飛快地瞥了一眼下方面帶微笑的彭忠,又清了清嗓子道:「今日聖女初次召集各位,是有事要宣布。」
「什麼事啊……」
「剛一回來就有事宣布?是要立威嗎?」
「是要傳遞巫神大人的神諭嗎……」
下方傳來眾人的竊竊私語,而白長老卻往後退了兩步,望著「鄔瑤」恭恭敬敬道:「聖女大人,您請。」
然而,「鄔瑤」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對他的話仿佛置若罔聞。
「聖女……聖女……」白長老輕聲喚道,聲音里多出了幾分焦急,而下方好不容易平息的嘈雜聲因為「鄔瑤」的掉鏈子而再度翻騰起來。
唯有彭忠嘴角的笑意越揚越大,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但下一秒,他臉上的笑意陡然一僵。
「不錯,我今日召集所有人,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說。」清冷的女聲從高台上傳來,輕而易舉的就使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她的身上。
彭忠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去,正好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對方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繼續道:「想必大家都已經知曉了發生在水川的慘案。」
「水川土司全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一朝被人屠戮殆盡,手段之殘忍,實在是駭人聽聞。」
「咱們黔都新上任的宣慰使得知此事後震怒,誓要查出幕後之人。我個人與宣慰使大人有兩分交情,便也幫著他追查此案。」
「可是……我越查是越心驚啊!」鄔瑤猛地拔高了聲線,「此等狼心狗肺之輩,竟然與我們巫神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此時此刻,他……就站在你們中間!」
「你們中間有一個人,派人將水川土司滅門,煽動難民衝破水川設關,在其中燒殺搶掠,樁樁件件都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這可是要被抄家,全族流放的重罪,稍有不慎恐怕還會牽連本教。」
「我本想在今天,在巫神大人的面前,勸其自己認罪,改過自新,以此爭取寬大處理。」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此人竟如此不知悔改,妄圖從中作梗,甚至把我也變成他的提線木偶,以此來逃脫懲罰。」
「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是巫神座下聖女,自有巫神庇佑。你真的以為,你的那點鬼蜮伎倆能夠傷到我嗎?」
彭忠的臉色猛然一變,額頭上也淌下了大顆大顆的汗珠,面上卻還要強裝鎮定。偏偏這時,頭頂忽地傳來了一道嘲弄的聲音,「彭土司,你說是不是?」
瞬間,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到了彭忠的身上。
「聖女大人,我不知道您這是什麼意思?」彭忠咬緊了牙關,在暗中瘋狂催動著傀儡蠱,試圖奪取鄔瑤身體的掌控權,然而無論他如何呼喚,對方身體裡的子蠱都沒有任何回應。
「那你的意思是,是我故意冤枉你咯?」鄔瑤冷笑一聲。
「我並無此意,只是聖女大人您興許是有哪裡弄錯了,我們彭氏絕不可能做出這等齷齪之事。」彭忠還在嘴硬地反駁。
「是嗎?」鄔瑤微微一笑,指尖卻輕輕地動了動。
下一刻,彭忠竟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頭,整張臉緊皺著。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他緩緩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盯著鄔瑤。
鄔瑤粲然一笑,從高台上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這麼會用蠱,難道,分辨不出母蠱被反噬的滋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