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王墓明樓

  長廊似的神道柱一直朝著山谷的腹地之中延伸而去，鄔瑤順著長廊朝前走去，遠處的建築物逐漸顯現出來。

  紅牆琉璃瓦，飛檐翹角的歇山式建築屹立於山谷的最深處，足足有四五層樓高，看起來和土司王城的建築風格十分接近，只是形制上更符合宋代的明樓。

  既然見到了明樓，那基本也就可以確定，這裡就是傳說中女土司王奢離的土司王墓。

  照理來說，土司們的墓穴大多是靠在一起的，比如湘西、鄂城一帶的土司墓大多都是墓群，一帶就是十幾二十個擠在一起。

  黔都的其他土司墓穴也早已被盜墓賊和考古工作者們所發掘，唯獨有一人的墓穴卻始終未曾被外界發現。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女土司王奢離奢離的墓穴，據說這處墓穴是以最高規制修建的，裡面堆滿了各種奇珍異寶作為陪葬品。

  甚至還有人說，這處墓穴是由黔都苗民們信奉的龍神看守的，因此任何人都無法找到和靠近土司王墓。

  有關土司王墓的說法眾說紛紜，鄔瑤也無從考證其真偽，不過現在看來，有一點是可以證實的，這處墓穴的確是以最高規制修建的，它甚至擁有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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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明樓乃是古代帝王陵墓正前的高樓。樓中立帝廟諡石碑，下為靈寢。

  根據有關女土司王奢離的記載，她所在的時代應該是屬於五代十國的末期到宋朝初期，這個時候宋朝為了管理南方少數民族，繼承並發展了唐朝時創立的寨制，讓土司管理一方的政治、經濟甚至軍事等事務。

  這個時期的土司權利非常之大，而宋朝為了維護新生政權的穩定也樂於以封賞的形式安撫這些少數民族。

  山高皇帝遠，土司就是當地的土皇帝，修建明樓也不是稀奇的事情了。

  老實說，鄔瑤既不是考古隊也不是盜墓賊，她本人對於墓穴這種東西是沒有半點興趣，甚至有些敬而遠之的。

  都說死者為大，無緣無故跑去擾人家死後清淨多少有點損福緣陰德。但眼下，上方有屏障結界阻攔她出去，而天道的指引金線也讓她進這座明樓。

  既然如此，她也就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所幸，明樓大多數時候修建出來就是為了讓後人能夠進去祭拜的，否則真要下墓的話，未免就太損陰德了。

  不過這土司王墓建在這麼隱蔽的地方，看來奢離應該也不怎麼想要後人來祭拜她。

  鄔瑤小聲地說了幾聲「勿怪勿怪」，深吸一口氣朝著明樓走去。

  這明樓修得極其宏偉，要想進到正殿之中，要先走完一條長長的漢白玉台階，足足有上百階，越往上走，明樓的形貌就看得越發清晰。

  大殿是以金絲楠木作柱，此前林正雄背著的那具金絲楠木棺材就是鄔瑤所見過的最大、成色最好的金絲楠木，而這座明樓卻直接用起來作為樑柱。

  再看地板、圍欄都是以漢白玉作為主材，大門則是以一種鄔瑤確定不了種類的玉石製成，上面雕刻著各種奇異精美的圖騰。

  鄔瑤用力地推開大門，千年未曾啟封的土司王墓即將展現在她的眼前，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了起來。

  隨著「咔噠」一聲重響，大門被緩緩推開，泄開一條一人寬的縫隙，外界的光順著縫隙鑽進了大殿之中，使得鄔瑤能夠隱隱看清殿內的景象，迷迷糊糊的，似乎是一塊巨大的玉壁。

  大殿的門檻便是極高的，幾乎沒過了鄔瑤的小腿肚子，她大著膽子抬腳跨了進去，指尖的火焰再度升騰起來，充當著已經壽終正寢的手電的功能。

  空氣中浮動著一股沉積依舊的腐朽霉味，火光將玉壁的全貌找得清清楚楚，和來時路上的浮雕一樣，這面牆上雕得同樣是龍，而且還是一條騰飛的巨龍。

  鄔瑤沒有駐足太久，她繞過玉壁，朝著大殿的更裡面走去，幾乎是她剛一踏上玉壁後的地板，就注意到了前方不遠處竟然還燃著微弱的燭火。

  細細的長燭立在兩側的銅像之中，火光飄搖，一股奇異的香味在空氣中不斷擴散著，逐漸壓過了早先的霉味。

  鄔瑤有些驚愕，這大殿之中沒有半點人跡，那這些蠟燭是由誰來更換的？還是說……這些蠟燭已經燃了上千年不成？

  都說始皇的地宮之中以人魚燭用來照明，人魚燭由鮫人身上的油脂做成，放於陵墓之中，燃之有異香，而且可以萬年不滅。

  不過這麼多年以來，也沒有人真正見過所謂的人魚燭是什麼樣子，又是不是真的能夠燃萬年不滅。

  眼下，這些長燭燃燒著，而下方的膏體也的確不見減少，還帶著一股奇異的幽香，倒真的和傳說中的人魚燭一一對應上了。

  鄔瑤忍不住咋舌，這土司王還真是好大的排場，金絲楠木、人魚燭，那些宋朝皇帝的皇陵里恐怕也不見得有這麼多的好東西。

  況且這還僅僅只是地上的明樓，真正更加珍貴的陪葬品恐怕都還在地下的靈寢之中。

  雖然心中因為土司王墓的窮奢極欲而連連感嘆，但鄔瑤腳下的動作倒是一點沒停，她走得不慢但卻很小心，生怕踩到了前人設下的什麼機關。

  燭火在兩旁金屬巨獸雕像的大嘴裡幽幽地燃燒著，像是某種指引，而金線的終點也就在前面的不遠處。

  又是一扇巨大的玉門，鄔瑤深吸一口氣，手上用力將其朝里狠狠一推，大門轟然打開。

  隨著大門的開啟，一陣哧聲響起，牆上的火把自己被點燃，兩旁的牆壁頓時泛著暖融融的黃光，照亮了內里的景象。

  奇怪的是，和鄔瑤預想的不同，這裡面十分空曠，幾乎沒什麼東西，唯一可見的便是大殿的最深處立著一個青石築成的高台，高台之上，也就是金線的終點，連著的是一塊發著金光的古鏡。

  鄔瑤一見到那面古鏡就再也移不開視線，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她，讓她朝著那面古鏡不斷地靠近。

  上台階的時候，鄔瑤的腳下一滑，整個人被絆倒在地，手心朝下，在粗糙的石面上擦破了皮，但鄔瑤卻沒有心思去顧及和處理。

  她走上了石台，古鏡的模樣在她的眼中逐漸清晰。玉石鑄成的鏡沿，中間的鏡面則是黃銅製成的，照出來的人影格外模糊，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

  鄔瑤抬手想要擦去鏡面上沾染的灰塵，卻沒有注意到，剛剛擦破的地方此刻已經滲出了血珠，掌心拂過鏡面，血跡也隨之沾了上去。

  鄔瑤的心思全都在鏡中的倒影之上，並沒有注意到不小心沾在下方的血跡此刻正一點點融入了古銅的鏡面之中。

  拂去了上面的灰塵，映出來的影像就清晰多了，想來這已經是千年以前的工藝，但卻絲毫不遜色於現代工業製造出來的鏡子。

  「咔嚓——咔嚓——」

  鏡面上突如其來的裂痕讓鄔瑤微微一愣，她倏地瞪大了眼，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怎樣的變故。

  下一刻，鏡面猛地爆裂開來，其中幾塊碎片幾乎是擦著她的臉飛了出去，鄔瑤下意識朝後退開。

  鏡中射出了一道刺眼的金光，鄔瑤不得不眯起眼睛，抬手試圖從指縫間觀察到古鏡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然而在金光的籠罩之下，她非但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反倒是整個人的意識都開始變得模糊朦朧。

  恍然間，她仿佛聽到了一個空靈縹緲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諸般妙法，盡歸天機，萬載光陰已過，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這一遭，是緣也是劫，如何化解，全靠你自己的決策……」

  在越來越盛的金光里，鄔瑤的意識終於徹底沉淪，閉上眼，整個人昏了過去。

  金光緩緩散去，大殿之中的火光搖曳了一下，而石台之上，無論是那面古鏡還是鄔瑤本人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與此同時，明樓之下的靈寢之中，一雙眼睛突然睜開，金色無機質的眼珠緩緩轉了轉，似乎剛從沉睡中醒來。

  「天機鏡動了。」

  「是她回來了嗎？」

  「竟然，已經過去一千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