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孤注一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鄔瑤的身上，目光里有可惜、有幸災樂禍、有揶揄。

  可惜，她已經沒有籌碼了，否則她還有機會全押，去賭最後一張暗牌能否開出來改變她命運的手牌。

  而此時此刻，她兩手空空。

  荷官的無限籌碼本事就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他受限於規則永遠不會棄牌，另一方面，也使得他有機會能夠在這種時候無限加注來集火自己的下方位賭客。

  而現在，鄔瑤顯然就是這個被集火的對象。

  從她拿到這手牌的時候，針對著她的陰謀就已經開始了。

  不，或者說，從最開始的時候，早在她坐上這張賭桌的時候，她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鄉紳的錢悉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帳。

  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識到，鄔瑤徹底完了。

  

  可位於漩渦中心的那人此刻卻異常平靜，她的表情絲毫未變，只是淡淡地舉起了手：「如果我還有籌碼的話，應該可以全押之後去翻最後一張底牌吧？」

  「當然可以。」兔荷官勾了勾唇角，語氣里染上了幾分嘲弄：「但你還有籌碼嗎？」

  鄔瑤也笑了起來，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篤定：「我當然有了。」

  兔荷官的笑容微微一滯：「哦？」

  「我不是，還可以抵押自己的七情六慾嗎？」鄔瑤抬起頭看著荷官，眼底閃動的情緒讓對方都心下一驚，「如果你要再跟注，就要賭上你全部的七情六慾。他已經開出了金剛，即便如此你也還要去賭最後一張底牌嗎？」

  「我確定。」

  兔荷官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鄔瑤，就像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隔了一陣，他終於回過神來，看著鄔瑤冷笑起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既然你這麼想當藥人，那我自然也不會攔著你。」

  他說著拿出了鄔瑤之前見過的那種天平要她把手放上去，然後開始往另一邊加籌碼。

  十萬、一百萬、五百萬、一千萬、兩千萬……五千萬！

  籌碼加到這裡，周圍的人都已經瞪大了眼。鮮少有人能夠當出這麼高的價格，而天平此刻還遠遠偏向於鄔瑤這邊。

  就連兔荷官都愣住了，但他還是繼續往上加籌碼。

  六千萬、七千萬、八千萬、九千萬、一億……兩億、三億、四億……五億！

  「臥槽！」圍觀的人忍不住叫了起來，「天平壞了吧！」

  兔荷官也呆住了，良久，他才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天平不可能壞掉。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

  「她的欲望和執念，足夠深重。」

  只有這樣，她的七情六慾才會如此沉重。

  兔荷官猛地抬起頭，兀地迎上了鄔瑤的目光。那一刻，他的後背突然有些發涼，好像被什麼極其危險的野獸所盯上。

  他這個時候才恍然想起，從頭到尾，無論是輸還是贏，她始終都保持著這種無悲無喜的平靜。

  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

  「荷官先生，我全押了，你敢跟嗎？」鄔瑤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兔荷官。

  此刻，牌桌上的其餘兩人通通失去了繼續角逐的資格，唯有兔荷官還有資格繼續跟牌。

  或者說，他必須繼續跟牌。

  「我手上的牌是紅桃10和紅桃Q，而這最後一張牌有五十二分之一的機率是紅桃J，如果翻出來是紅桃J，那就意味著，我將開出概率為三萬分之一的皇家同花順。」

  「你猜，我會不會有這個運氣？」

  鄔瑤看著兔荷官，一點點勾起了唇角，倏地揚起了一個譏諷而又嘲弄的笑容。

  「我猜會。」她說著直接伸手翻開了最後一張底牌。

  J牌，代表著騎士，牌面上，手持戰斧的拉海爾冷峻地看著眾人，就像多年前他曾忠誠地守護著自己的王查理七世，而此刻，他也依舊守護著這場賭局真正的王！

  紅桃J！

  全場沉默了足足好幾秒，然後，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烈喝彩。

  這場針對鄔瑤而設的局，在此刻轟然崩解，賭池裡的十幾億籌碼，全部歸鄔瑤所有。

  「怎麼可能？」兔荷官不可置信地盯著牌桌上的牌面喃喃道，「我怎麼可能會輸……我怎麼可能會輸！」

  鄔瑤一步一步走到荷官的面前，壓低了聲音：「沒有什麼不可能，你縱然有地利人和，可我占盡天時。」

  最後四個字，宛如重擊砸在兔荷官的心上，徹底擊潰了他。

  代司殺者，替天行道。而為眾人抱薪者，天必不會使其凍斃於風雪。

  故而，行事自有天助，占盡天時。

  如果說這場賭局是真的公平公正，天道自然無從插手，可這場局，本就是為了設計鄔瑤的一個連環套，那天道自然也不會置之不理。

  是以有大氣運者，因勢而動，順勢而為，天必助之。

  頂樓，金不換死死地盯著鄔瑤，周身的氣壓低到章小彤幾乎想要拔腿就跑。她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看著金不換，張了張嘴，鼓足了勇氣，這才低低地叫了一聲：「王，你沒事吧？」

  金不換垂眼瞥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來，笑容越揚越大，最後直接放聲大笑。章小彤以為他是被氣瘋了，嚇得直接將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有意思，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他喃喃道，「我果然沒有看錯她，她就是這麼一個賭性很重的人啊。」

  「王……」章小彤又小聲叫了一聲，「那現在怎麼辦？她真的贏了，贏了十幾億籌碼。」

  「十億又如何，哪怕是一百億、一千億，我也照樣拿得出來。」金不換朝後一倒，整個人慵懶地靠在檀木椅上，「重點是，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瘋的賭徒了。」

  「只有這樣的人，才配成為自在天最後的贏家。」

  章小彤仰頭看著金不換，垂了垂眼帘，很小聲地吐槽了一句：「您不是沒有見過這麼瘋的賭徒，您只是沒見過瘋成這樣還能夠贏到最後的賭徒。」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自己的臉又被金不換的大手給直接抓了過去，只得任他搓扁揉圓。

  「小章魚，你很懂我。」金不換悶悶地笑了一聲。

  「一將功成萬骨枯，輸掉的人是不會被任何人記住的，只有贏的人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