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2.那段刻骨銘心的陪伴歲月

  宋玥當晚沒去公寓留宿，因為孫朗臨近下班的時候，她接到了簡胥打來的電話。

  她藉口有事離開公司，上車以後，又給簡胥回撥了過去。

  「我同學問到袁枚的電話和住址，等他確認過，就給你發過去。」

  「好的，那你要儘快，我想早一點讓這件事結束。」

  

  「嗯，我再催一催他們。」

  晚上八點，宋玥收到簡胥發來的簡訊，女生的身份信息被補充的很全面，幾乎相當於一份完美的調查。

  宋玥連夜開車去了距離啟明市五百公里的臨山市。

  因為是山區，當地的經濟不像啟明市那樣發達，路上的轎車本就不多，宋玥的這輛魅影一出現，便格外顯眼。

  宋玥收到的信息中，顯示出袁枚的生活狀態很不錯。

  有疼愛她的老公，兩個可愛的孩子，家住在城中心的商品樓房。

  宋玥把車停在小區口，為了趕路她沒有吃飯，也沒有喝過一口水。

  她想像得到自己找袁枚詢問那件事，對方可能產生的反應。

  也許會否認，也許會承認……也許，會咬定那件事。

  但不論如何，宋玥都想見她一面，想辦法，找到真實的答案。

  宋玥靠在車邊，撥通了袁枚的電話號碼。

  沒多久，聽筒的另一端響起一聲輕柔的：「餵？」

  「您好……」宋玥怕她不肯見面，早就想好了方法：「我們是巨豐快遞，這裡有您一個快件，來自啟明市，您能不能出來拿一下？就在小區口，保安室沒人，我怕放在那兒不安全。」

  宋玥特意偽裝過的口音，沒讓她產生懷疑。

  沒多久，小區口就走出一個穿著白色針織衫，灰色長裙的女人。

  她的頭髮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身上流露出的氣質恬靜優雅，像她的聲音那般柔和。

  袁枚發現保安室有人在，臉上露出幾分詫異。

  隨即站在門口張望，在黑色的魅影轎車上定了格。

  宋玥朝她走了過去，直接開口：「您好，剛才打電話給您的人是我。」

  「你？」袁枚目不轉睛的看著宋玥，她長得很漂亮，又開著那麼好的車，覺得他不是壞人。

  「你為什麼用這種方式叫我出來？」她疑惑。

  宋玥笑了笑，反問她：「您還記得孫朗嗎？」

  她直接提到孫朗，袁枚的臉色瞬間一片慘白，不過，她的目光並不避諱，對她點頭。

  而後問道：「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女朋友，確切來說，是他的未婚妻。」宋玥單純的介紹，並沒有表現出炫耀。

  袁枚仿佛已經猜到，對她笑了笑：「你是不是想問我，那個孩子是不是他的？」

  宋玥心裡早就做過各種各樣的準備，所以，對她淡然的反應，沒有意外。

  她只是期待，她的回答。

  袁枚說：「這裡說話不方便，去我家裡吧。」

  宋玥不覺得她在賣關子，因為門口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便點頭，同意了她的提議。

  袁枚的家在距離門口很遠的12號，宋玥與她徒步走了很久。

  在路上，袁枚向她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和簡胥讓同學打聽來的基本沒出入。

  「我丈夫這兩天出差，家裡只有我和孩子，您請進。」不知不覺，袁枚因為宋玥始終稱呼她為『您』，她也客氣了起來。

  進門後，她去給宋玥倒水，一邊走一邊說道：「我一直覺得，孫朗如果找對象，一定會是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女孩，現在看來我的感覺沒有錯。」

  她將水杯放在宋玥面前，不想她誤會，趕忙解釋：「其實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得出來，你相信他，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我和他根本沒有關係。」

  「那為什麼會有那些流言傳出去？」宋玥問她。

  袁枚苦笑了一下，過久了平靜安逸的生活，再去回憶那段不幸很辛苦。

  但，她終究還是要去面對。

  「我等這一天挺久的，我期盼有第二個人能安靜的聽我把這件事說完，她不用安慰我什麼，只要幫我告訴這個世界上的人，當年那個幫我分擔痛苦的男孩，他人很好。」

  袁枚用一段冗長的話，將那段經歷講給宋玥。

  「那是我在初中畢業的暑假，我媽怕我高一成績跟不上，給我請了一個家教，那個老師說要有一個安靜的環境給我補習功課，把我爸媽都支走，將我房間的門反鎖……我掙扎，他就打我，他捂著我的嘴，不准我發出聲音，他說的話好難聽……我當時也好傻，都不敢把這件事告訴父母，直到有一天他在別人家裡東窗事發，我爸媽才反應過來問我，可是他們臉皮薄，怕我給家裡丟人，根本不同意我報警！直到高一的一次體檢，我被檢查出懷孕，我當時都是崩潰的，流言蜚語將我淹沒，我絕望的想從高架橋上跳下去，是孫朗路過，他把我救了下來，我跟他分享我的遭遇，他為了讓我活下去，就告訴我同學，說那個孩子是他的……說是他，對不起我。」

  宋玥突然就想到自己見到孫朗的那一天。

  少年眼眶充斥著血色，闖進花房，直接鑽進最裡面的黑暗角落，她怎麼叫，都不肯出來。

  當晚，她就住在花房裡，問了他半宿，他才坦白是和父母吵架了。

  少年口中說出一句狠厲又決絕的話，他說：我想殺了我爸，然後我再去死！

  是的，那一年，孫朗的叛逆緣由於發現父親出軌。

  他不想家庭破碎，他不敢告訴母親，只有一個人默默的承受，然後用叛逆，讓父親回到家裡來。

  宋玥已經忘了當時是怎麼勸他，總之能說的話都說過了。

  勸了足足有一周，孫朗想通回到家裡，他的父親經歷過這一次收斂了一些，但並沒有維持多久，他的父母還是離婚了。

  那段黑暗的日子，是宋玥陪他走過的。

  只是在某一天，孫朗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出現在她面前。

  此刻，她聽見袁枚重複的那一句「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才後知後覺，當年，她也對孫朗說過那樣的話。

  原來，他把她當時的話全都聽進去了，記在心裡，刻入靈魂，深深的銘記著。

  在以同樣的方式傳遞給別人的時候，他是抱著什麼心情呢？

  容貌被毀，他不敢出現在她面前，或許只有用這種方式，緬懷那段刻骨銘心的陪伴歲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