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單線間諜
2024-09-04 00:24:26
作者: 流浪的軍刀
徐國器:「一個懷疑對象也沒有?」
燕景宗點了點頭:「有。」
徐國器:「尚稚之能,你我都領教過了。既然他從沒見你我之前就開槍打牛勁道,就是為了給你布這麼大的局,審訊記錄是最能要你命的東西,所以他絕不會離身,誰能這麼大的本事,從他百般戒備的前提下還能偷換指紋?」
燕景宗:「倒也不是沒有,至少有一個人就可以大搖大擺堂而皇之的把指紋換掉。」
徐國器:「警察總監部里有這種高手嗎?」
「有。」燕景宗沉默了一會,好像自己也不確定地說道:「就是尚稚本人。自己換掉自己從不離身的東西,能有什麼難的?」
邢厚土和徐國器面面相覷,再才異口同聲地叫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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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景宗:「對,我也覺得不可能,但這是唯一的解釋了,否則沒有任何別的原因可以解釋什麼審訊記錄上的指紋突然變成那個替死鬼的了。」
徐國器:「我首先不問他的動機如何,我奇怪的是,我的替死鬼一直都抓在邢厚土手上,尚稚也絕沒有可能事先找到這個替死鬼、把指紋摁在他的審訊記錄上,那麼尚稚從技術上是怎麼做到之前就把指紋準備好的?」
燕景宗:「當時尚稚正在指控我是夜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尚稚和我身上,沒人會關心他身邊的一個手下,而且所有處級以下的幹部和低階憲兵都在警戒圈外圍,不准靠近,然後屍體是擺放在警戒圈外圍的帳篷裡面的,除了憲兵軍醫,沒人會有興趣進去,而且軍醫也不是一直都待在帳篷里的,至少就出來報告過一次屍檢結果。尚稚的這個手下就趁別人都不注意的當口潛進了警戒圈外圍的帳篷里,把替死鬼的指紋摁上了,然後再當眾從他手下的手上要了過來,這樣就給人造成了這本審訊記錄從來都是原始記錄的錯覺。」
徐國器:「太冒險了吧,當眾這麼幹,不會出現一點別的變故?」
燕景宗:「有。變故就是,飯島一直在派人寸步不離的監視著尚稚的這個手下,才能讓我的這個猜想不能成立。」
聽著燕景宗的講述,再想像一下當時的場景和氣氛,兩人都覺得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尤其是邢厚土仔細盤算了一下,覺得在技術上完全具備有可行性:「如果是我的話,也有成功的把握。但我懷疑尚稚的這個手下有沒有這等身手。」
燕景宗:「我查過這個人的底。河北新河縣人,姓王,王彥華,董振堂從少年起便帶出家鄉的親隨,後來成為董振堂的警衛員,隨之一起參與了寧都兵變,輾轉於湘江戰役中被打散,王彥華嫌共黨軍隊只發點伙食尾子、還大部分是他們所謂的蘇維埃中央銀行發行的列寧票,根本無法寄去新河縣養活妻兒,所以並沒有追趕正遭圍追堵截的共黨部隊,反之投了軍餉豐厚的中央稅警總團,一直升任到上尉一級戰術教官,於上海龍華機場血戰負傷,後因尚稚的原因,兩次被開除軍籍,現又由尚稚尋回,當尚稚的司機。情況基本如此。」
邢厚土點了點頭:「稅警總團不養爛人,能升任上尉一級戰術教官,還有這麼多的行伍經歷,那確實是有點真手藝的,應該可以做得到。」
燕景宗:「我觀摩過他訓練情報處漢奸的課程,別的先不說,單論個人技戰術素養,絕對在我之上,甚至可能與你相當。」
邢厚土對於民國猛將如數家珍,點頭同意這個結論:「董振堂雖然投了赤匪,但是其人勇猛彪悍,民國十幾年就是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優異成績畢業,從北伐一直打到高城,打了十幾年的仗,還打的全部是惡戰血戰,都在赤匪那邊打出了『鐵流後衛』的名頭,他從少年時起就帶出來的親隨警衛,那也是打了十幾年仗的,技戰術素養能差得了?能達到我這水平也是正常。」
燕景宗:「所以在技術上這不是問題。」
徐國器:「問題是尚稚有什麼動機要這樣做?」
燕景宗:「兩個動機可以解釋。第一,他是為了更好的接近,探查我的真實身份,甚至會表示願意重新為黨國效力,然後取得證據釘死我,更期以我為突破口,摧毀整個武漢站。」
徐國器:「不可能,如果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釘死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僅僅是這次證明你把我給用一個替死鬼給替換了,基本上你就沒有逃脫可能了。至於以武漢站為目標,釘死夜鶯就夠了,整個武漢站也幾乎等於清零,不必冒險再添波折。」
燕景宗:「確實如此,僅是這次我就很難脫身了,所以這個動機的可能性不大。」
徐國器:「第二個動機呢?」
燕景宗板起嚴肅的臉色,視線一一掃過兩人的臉上,沉聲說道:「你們應該都記得烏鴉是誰吧?」
邢厚土和徐國器也是絕頂敏銳之人,兩人互視一眼,徐國器謹慎地說道:「我這隻烏鴉只為了混淆敵人的視聽而故意招供的,真正的烏鴉是戴老闆批准我們執行夜鶯行動之前,特別交代的一名只與戴老闆單線聯繫的特工。如果武漢站和夜鶯行動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或者是極大危險,可以用特別信箱與烏鴉聯繫,他會提供幫助——你的意思是,尚稚就是烏鴉?」
燕景宗:「我沒有足夠的把握確定他是,但是我真想不出別的解釋了。而且從我最後一次抓捕到他時,我就懷疑他不是被我抓住的,而是等我上門的,而且戴老闆還指定我必須引薦他進入警察總監部,如果戴老闆只是因為以他的能力和性格一定會大出風頭、這樣我就不會太過顯眼,從這個方面上考慮可以給我更好的掩護,我覺得這個理由有點牽強。畢竟以他的能力和性格,確實能讓我不會太過顯眼,但是同樣會給我造成更大的危險。」
邢厚土和徐國器保持了沉默,儘管心裡有無數的想法,但終究是家法嚴厲的軍統精英,性格不像燕景宗這麼敢想敢幹,在任何場合都不敢質疑最高老闆的話語和意圖。邢厚土轉過了話茬:「那麼你已經脫身了,尚稚何必多此一舉,再來指控你一次?萬一搞砸了怎麼辦?」
燕景宗:「我想過,無論帳篷里的是你老徐還是替死鬼,他命令王彥華偷摁了這份指紋,公開檢驗的結果對於我來說都沒有區別,先指控我再幫我公開證明屍體確實是你老徐無疑,這樣都會讓我得到更進一步的信任。而且在如此情況下都不能釘死我,以後再有對我的指控,別人都會慎重點了。事實上的結果也是如此,這五天來無論日本人還是警察總監部的漢奸都是對我客氣有加,甚至對我暗中盯梢的憲兵和漢奸也撤銷了,否則今天我也就不能來武昌了。」
徐國器:「那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燕景宗:「我想他應該是感知到了飯島對我的嚴重懷疑,近一步對於他這個由我引薦進來的神經病也不放心了,這還是其次。最要緊的是,正是他這兩槍打下來,所以我才有機會制訂這個營救計劃,如果證實我真的成功營救了老徐,那麼他真的只是巧合?或者是想給我布局引我上鉤?哪怕他真的是在布局,為什麼不向飯島坦誠他的計劃,那不是布局成功的把握性更大一點?有這兩點,誰敢保證他也不是雙重間諜?所以當時我和他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我死他也活不了。」
徐國器想了想:「有理。」
燕景宗:「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我逼進了絕境,再由他自己來證明我確實是清白的,這樣就誰也沒辦法再拿我當夜鶯對待了,同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這隻烏鴉也就保住了。如果實在保不住我,然後他必須想辦法自救,既然他是烏鴉,兩害相權取其輕,必須壯士斷腕,吐出我這隻夜鶯之後,也許還有機會保留他這隻烏鴉,繼續為抗戰救亡而戰鬥。」
徐國器:「現場形勢千變萬化,他能掌握到如此精確的程度?」
燕景宗:「事起倉促,我當時只想著如何保護我自己去了,別的都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幾天我安全了,就在一直琢磨,如果我站在烏鴉的角度上,我會怎麼做?我能怎麼做?最後發現,我也能做到,還可以制訂不少於四套預案應對各種不測。既然我能做到,那麼尚稚應該也可以,他早已準備了數套預案。」
徐國器點了點頭:「如果以他是烏鴉的角度上來考慮整件事情,看來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轉頭再對邢厚土說道:「把你的事情再說一次。」
邢厚土說道:「其實我也經歷了一個詭異的事情。當時我帶著老徐突圍的時候,服部八重藏已經放行,尚稚卻在我經過身邊時突然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打了個招呼:『中尉先生,後會有期。』當時我處於重兵包圍中,沒敢做多的反應,含糊一句就過去了。事後越想越不對,他八成已經覺察到我不對勁了,當場只要喊一聲就可以把我拿下再審,但是他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