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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阿瓷莫哭

2024-09-03 02:55:07 作者: 九瑤

  羖大夫本意為楊思平知道碧落之毒,總該有一些辦法。

  卻不想楊思平搖搖頭,說了兩個字,「錯了。」

  「羖大夫當年只是跟在神醫身旁,有些事情聽到一部分,卻並不完整。碧落之毒並非一種,而是兩種。」楊思平聲音極慢,「上窮碧落下黃泉。上還有三分救命的機會,而下,則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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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醫當年真正偶然做出來的是黃泉之毒。只是黃泉之毒過於陰險毒辣,神醫改動了方子,將黃泉之毒改為碧落之毒。」楊思平嘆道,「留了三分生機。」

  「從事非元神醫身邊最親近之人無人知曉。」他嘆道,「想必謝姑娘也不知曉。」

  謝玉瓷的臉色在剎那間極為蒼白。

  她之前一直未能弄清楚裴容的身體狀況,只知道他的狀況極其兇險。

  可即便想過最壞的可能,也沒有想過,裴容所中的竟然是這種無解之毒!

  羖大夫的同樣面色變了數變,他不敢置信,求證似的趕忙問,「那王爺所中的?」

  「是黃泉。」楊思平吐出三個字。

  羖大夫如遭雷擊,立時看向謝玉瓷,哀求一般喊出口,「謝姑娘!」

  謝玉瓷心中無比酸澀,脖頸僵硬的幾乎無法點頭,脫力一般的擠出一句,「倘若是碧落之毒,還有三分生機,我不會沒有辦法。」

  倘若是碧落之毒,她不會如此棘手,甚至到如今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法子,更不會一直沒有查清楚。

  今日聽楊思平一番話,方才恍然。

  她從沒有聽說過的黃泉之毒!

  難怪從來不知曉,難怪一直沒有查清楚根源!

  親耳聽到謝玉瓷說的這話,羖大夫眼底的光彩寸寸熄滅,終至了無生機。

  「原來如此。」他絕望道,「原來竟然是黃泉碧落兩種毒藥,我只知碧落,不知黃泉。只以為王爺所中的是碧落之毒,卻不想竟然是黃泉。」

  他說著說著,露出比哭更難看的神情,「竟然是黃泉……」

  倘若真如楊思平所說,王爺中的是黃泉之毒,那便無藥可解。就連謝姑娘都說毫無辦法,那還能有什麼辦法?

  羖大夫給瑞王看了太久的病,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可在這一次,卻是由衷的前所未有的絕望。

  「王爺。」他喃喃喊了聲。

  裴容的臉色清晰而又平靜,不曾因為他們的對話有任何變化,只是問了句,「還有多久?」

  這句話沒有前言後語,但所有人都聽明白了,瑞王問的是他還能活多久。

  楊思平臉色僵硬的搖搖頭。

  謝玉瓷的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極為柔和,她彎腰蹲在裴容的身旁,「總會還有辦法。」

  神醫當年留下的百草譜還沒有找到,還會有其他的辦法。

  就算一直到最後沒找到也沒什麼,她總會陪著他,像是來到雍都之後,他一直陪著她這樣。

  「謝姑娘,總會有辦法的對吧?」羖大夫絕望又問。

  謝玉瓷沉默著,手指搭上了裴容的脈門。他的脈象她很熟悉,脈搏的跳動,他身體的狀況,她無比清楚。

  倘若是碧落,總該有幾分生機,不會是眼前的狀況。

  但,不甘心啊!

  她曾經如此費勁心力的替裴容調養身子,如此苦心孤詣的擬房子,只為能儘可能的讓他好受一些,讓他的身體好一些。她總覺得,只要找下去就還有機會。只要能找到《百草譜》,就一定對裴容的身體有辦法。

  然而今日的一切,竟是要幻滅了。

  這讓她怎麼能甘心?

  「啪」的一下,一滴溫熱的眼淚滴到了裴容的手腕上。

  這一聲輕響,在裴容平靜的臉上迅速的敲出了一條裂縫。那些壓在面容下面的痛心和不舍,山呼海嘯一般的涌了上來。

  裴容的手背青筋綻出,然而落在謝玉瓷後背時卻如撫摸一片初雪般的輕柔。

  「阿瓷。」他道,「莫哭。」

  「從前你總要再等等,等著我的身體有好轉,等著我的雙腿能好起來才肯答應嫁給我。」裴容口氣溫軟,「如今總該答應了。」

  謝玉瓷的眼淚落成了雨。

  從有記憶開始到現在,她只有兩次如此絕望的時刻。現在是面對裴容,之前便是娘臨終的時候。

  只是那時候,還有雲隱婆婆。

  即便雲隱婆婆是騙她,但那個時候,婆婆的存在的確給了她很大的慰藉。讓她知道,自己至少不是一個人。

  可現在,她的身邊就只有裴容。

  她之前憎恨雲隱婆婆的虛偽和忘恩負義,可此刻,身邊就連這麼一個人都沒有了。

  難以形容的絕望。

  像暗夜永至,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看到黎明到來的時刻。

  心如死灰,原來如是。

  「別光顧著哭啊。」裴容的語調帶著一貫的懶洋洋,「我本就時日無多,卻還等你等的這般辛苦。阿瓷,你怎麼不心疼人?」

  謝玉瓷的心疼的都要炸開了。

  「我心疼王爺,那你心疼我嗎?」謝玉瓷反問。

  她眼底是希望被湮滅,絕望蒸騰起的灰燼,「倘若王爺心疼我,又怎麼會帶給我這麼糟糕的結果?」

  她親眼看著娘親的離世,親眼看著爹的不堪和無恥,又目睹了雲隱婆婆的背叛和虛偽。

  如今,還要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裴容走?

  這種被拋下的無能為力,讓謝玉瓷忽而生出了無處言說的憤怒。

  若非裴容招惹,若不是驛站那一晚,她又何至於如此?

  「王爺欠我的太多了!」她一字一句,仿若要把這些字嵌入到裴容的骨血里,「這一輩子你都還不清了!」

  裴容的神色溫和,甚至帶著春風一般的輕軟笑意,「那怎麼辦?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接著還可好?」

  「你想得美。」謝玉瓷用力擦掉眼淚,「我這輩子跟你糾纏不清也就夠了!」

  她咬牙發了狠,「楊老,你再給他瞧瞧!」

  「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謝玉瓷近乎粗魯的爆出這一句,她胡亂的把裴容的手腕塞到了楊思平的手裡,「他之前那麼作,都活蹦亂跳的好好的。這輩子只有他氣死旁人的份兒,哪兒能比旁人先死?一定是弄錯了!你再給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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