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不讓離婚

  只聽白阮用沉穩淡定的語氣說：「我要和司正凱離婚。」

  話畢，病房內剎那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一時間都齊刷刷盯向白阮，仿佛她說出的每個字他們都聽見了，但組合在一起，卻誰都聽不懂她的意思。

  「你說什麼？」司元錦首先開口問了一句。

  白阮沒有絲毫後悔，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和司正凱離婚。」

  這次，大家終於明白了，白阮真的說要離婚！

  這怎麼可能！怎麼能行！

  王淑芬第一個跳了起來，「混帳東西！白眼狼！

  

  你憑啥說離婚？你有啥資格離婚？」

  白阮瞬間被罵懵了，「奶奶，您不是特別討厭我，想趕我走嗎？

  好，那我就和正凱離婚，讓您再給他挑一個配得上他的媳婦。

  這不就是您的心愿嗎？」

  王淑芬直挺挺坐在病床上，身體前傾著，拳頭一下下錘著病床。

  「我確實想再給正凱找個好媳婦，但也得等他會說話了才行！

  你別忘了我們把你養這麼大是做什麼。

  當年要不是我們把你領回來，你這個死丫頭早就不知道按死在哪個尿盆和臭水溝里了！」

  司元錦也怨怒地瞪著白阮，斥責道：

  「阮阮，做人要有點良心。

  我們給你說這你可能不明白，但你要記得，是誰把你養這麼大。

  現在你長大了，就這麼無情的要跟正凱離婚？跟我們家撇清關係？」

  「就是。」司元錦的媳婦吳仁麗也插了一句嘴，「當年爸要把這個小丫頭帶回家，我就不同意。

  瞧吧，果然一點良心都沒有，白眼狼一個！」

  再看司正凱，面色陰沉的幾乎能擠出水來。

  他沒想到白阮會當著全家人的面提出離婚，這無異於狠狠搧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尊嚴摔在地上狠狠腳踏。

  這個跟他青梅竹馬，甚至有點弱智的姑娘都不想跟他在一塊，要跟他離婚。

  還有哪個姑娘願意和他在一起？

  白阮也意識到了自己話語的不妥。

  對於原主來說，司家確實對她有恩，她應該還債。

  但對白阮來說，她從心理上就不能接受這一點。

  憑什麼原主的命運，要讓她一個莫名牽扯進來的人承受？

  難道她就該一輩子做司家的童養媳，對他們唯命是從。

  等自己沒用了，就被他們像扔破爛一樣掃地出門？

  她不要！

  白阮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整理好思緒，才再次開口：

  「爺爺奶奶，各位長輩，你們對我的恩情我都記在心裡。

  但是你們指望我治好司正凱的啞症，這我真的無能為力，你們應該帶他看大夫。

  就算我和他離了婚，也會把你們當成我的家人，會好好報答你們的。」

  「大夫要是能治好，我們還要你幹啥？」

  王淑芬犀利地懟道：

  「你想離婚至少也得把你的義務盡到。

  這樣你先和正凱圓房。

  要是圓完房他的啞症還沒好，那時候再說你離婚的問題。」

  「什麼！」白阮聽了王淑芬的話，只覺得難以置信。

  讓我和司正凱同房？？？

  這也太離譜了吧！

  「同房就能治好他的啞症嗎？這是迷信！沒用的！」

  「不試試咋知道？」王淑芬斬釘截鐵說：「大師就是這麼說的。

  你要是不同房，休想離婚！」

  「我…」白阮開口還想再爭辯什麼，卻忽然被司正凱打斷。

  司正凱拉起她的手臂，另一手向其他人做手語：

  「爺爺奶奶，我先帶她出去，失陪了。」

  做罷，便拉著白阮衝出病房。

  司正凱好似瘋魔了一般，近乎粗暴地拽著白阮一路向醫院後鮮有人至的樹林大步流星走去。

  白阮有些跟不上他的腳步，好幾次險些被拽倒，不斷在他身後掙扎抗議：

  「喂！司正凱你幹嘛！

  停下！我讓你停下你聽不見嗎！

  你說不了話連耳朵也聾了是吧！」

  白阮激動惱怒的話音落下，同時，司正凱也走進了小樹林，一把把她甩了出去。

  白阮站立不穩，直接向後仰去，一屁股坐倒在地。

  「哎呦！」她摔在地上哀叫了一聲，而後瞪向司正凱：「你瘋了！發什麼瘋！」

  司正凱絲毫不理睬她的抗議和攻擊，對著白阮把心裡的怨憤怒火一股腦發了出來：

  「白阮你到底有沒有心！

  剛才你有把我當人嗎！

  好像我就是個累贅被你們踢來踢去！

  我也是個人啊！

  你就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

  白阮被他這一串罵語砸懵了，雖然司正凱一點都沒出聲，只是朝她做手語。

  但他手速飛快，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氣，面部肌肉都緊緊繃著，好似下一秒就要爆炸。

  白阮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憤怒，而且剎那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回想剛才在病房裡說的話，她確實只顧著自己，沒考慮到司正凱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他是個殘疾人。

  雖然他的家庭背景不錯，但來自生理上的缺陷，多多少少會讓他有些自卑敏感。

  而白阮剛才卻當著他的面，跟別人討論他的啞症，就像他不存在一樣。

  換作自己，白阮也會氣的想鯊人。

  並且司正凱才剛剛幫她從蔣光耀那裡討回公道，她轉頭就要把司正凱踢開，確實缺德了點。

  現在，她坐在地上，仰頭看著立在面前的司正凱。

  他依然面色鐵青地俯視著白阮，午後的陽光從枝杈間投下，落在他的黑髮黑衣，及凌厲的面龐上，仿若為他籠上一層神聖的微光，如天神一般。

  但在那光影交錯處，他冰冷憎怒，又帶著受傷的眼神，依然讓白阮戰慄內疚。

  「對不起……」

  她低下頭輕聲說，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而司正凱卻被這句「對不起」驚到，一時間怔愣在那裡。

  她剛剛是在跟我說對不起嗎？

  有多久沒聽到她說這句話了？

  好像自從結婚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氣我，一直跟我鬧脾氣，現在終於知道自己錯了嗎？

  看著她像小兔子一般耷拉著腦袋，委屈內疚的模樣，司正凱感覺對她的怨怒一下子少了一大半。

  甚至開始擔心自己剛才對她是不是太兇了。

  既然她都已經道歉，還能拿她怎麼辦呢？只能原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