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桑許

  桑許出城門的時候，一直在想，阮南柯到底會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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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過，阮南柯應該不會去西方，因為她沒有打算回來，就不會按照自己說的方向走。

  當然，她也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裡。

  逃婚要面臨什麼？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皇上的雷霆之怒吧。

  他印象中，武崇帝好像從來沒有強迫哪個臣子成婚過。

  他不明白，為什麼武崇帝要強迫自己。

  讓他娶一個自己完全不愛的女人。

  付瑜公主很好，是元春最美麗的公主，亦是一個很尊貴的女人，娶了她，他們桑府便是所有朝臣最仰慕的對象，而他也將迎來新的人生巔峰，可是，他不想。

  雖然他居於高位，但當真是沒有看中一點權勢。

  他也不指望自己有一天，能夠依靠一個女人爬上那麼高的位置，他做不到和一個不喜歡的人過一生，哪怕榮華富貴應有盡有，他也想選擇沒那麼成功，卻是和心愛之人一起的人生。

  逃出了城後，桑許條件反射往北邊跑去，雨順對這條路已經很熟悉了，他們這麼多年，跑的最多的，便是去北邊邊境的這條路。

  但是他跑過第一天後，還是忍不住猶豫了起來。

  桑家付出了很多心血，才幫武崇帝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同樣，他們也爬到了如今這個位置，所有都不是湊巧，是他們一點一點打拼出來的。

  他成了朝堂上職位最高的將軍，也許是因為父親和弟弟的捨命護主，也許是因為浣城一戰確實打的漂亮，也許是因為，這一次，他沒有再把軍功讓給魏初弦。

  但這些榮耀，都是武崇帝給的，都是可以收回的，都是他不能控制的，他知道，他要是不管不顧跑了，讓自己一個人降級，已經是最小的懲罰了，搞得不好，自己父親以及整個桑府，都會受到牽連。

  若他是個孤寡將軍，他抗旨也就抗了，總不至於幫人守了一輩子江山，最後因為這江山，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選擇吧？

  武崇帝的思想未免太自私了些。

  這一夜，桑許睡得不安穩，他要防著武崇帝和桑懷派人來抓他，還要在這裡，等京城親信那邊傳來消息，不知歸期，不曉該去何方。

  ……

  第二日，飛鴿傳書來了。

  桑許打開一看，果不其然，阮南柯離開前，武崇帝召見過她，聽內侍說，武崇帝是，問他要自己這位將軍，說她是紅顏禍水，惹得元春最好的兩位將軍反目成仇。

  桑許不由想要苦笑，他們之間的事情，關阮南柯一個小小的女子什麼事情，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沒有想到武崇帝會因為自己找她，也沒想到，魏初弦的事情，還會影響武崇帝對阮南柯的印象。

  早知道，那日他收到魏初弦宿醉的消息，就應該叫人把魏初弦打暈了扛回去。

  桑許看完信，不免胸口有些壓抑，阮南柯離開的時候，該有多難過啊，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被說成這樣，明明她就是個小丫頭，卻要承擔那麼大的壓力。

  武崇帝說，希望她把他留給元春，她做到了。

  可誰把他留給她呢？

  桑家只有他了，他要是選擇離開，確實有些不忍年邁的父母，和孤身的姨娘，可他要是不走，娶了付瑜，難道她們就能真正的幸福了嗎？

  桑許不認為會這樣。

  信後，還有另外一封信，看字跡，應該是桑懷的。

  桑許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了，意料之外的是，這封信，不是勸自己回去的，而是……

  『兒子，皇上不降罪了，他雖然有些生氣，但也沒有真的怪你。』

  『他讓我控住魏初弦，皇宮就交給他管了，而你，他連追兵都沒有派，應當是準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兒子，為父總是想你過得更好，南柯六年前是平民身份，我覺得她配不上你，而六年後，她又是眾所周知的魏府大夫人，一朝下台，所有人避之不及，而你卻仍舊把她當成寶貝。』

  『實話說，為父也是覺得南柯不錯的，只是有些經歷，將會是她一輩子的污點，為父固然覺得臉上無光，同樣，你的離開，也讓為父深感痛心。』

  『可不管怎麼樣，你依舊是我的孩子，你可以做任何，你覺得對的事情，為父希望你能成家，而你若是覺得，和她成婚，你能幸福，那便去吧。』

  『你離開的這段時間，魏府出事了，魏老太太沒了，那日，魏初弦一個人連皇宮都進不去，是為父幫他請的太醫，可是還是晚了，為父在想，若是自己老了，也沒有你在身邊，只能和魏老太一樣，等死該怎麼辦？』

  『可後來，為父想通了，人老了，有些事情是壓不住的，是註定會發生的，魏老太那件事情，只是很小的一件，比起這些，還是再人活著的時候，開心，盡興要緊。』

  『為父是，你也是啊……』

  『最後，要是你們成婚了，生了孩子，就送回來給我們養，不要讓你們的孩子，過上阮老頭那樣的生活！』

  桑許看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噗呲一笑。

  武崇帝下旨後卻沒有派人追拿他回去，他沒有想到。

  自己的父親雖說仍舊變扭，但也同意了他追求阮南柯這件事情，他也沒有想到。

  仔細想想，還挺有趣的，不知道老父在寫這些的時候，心裡又會是什麼想法。

  笑著笑著，桑許又不免眼眶有些濕潤，自己的父親其實是個很顯而易見的大男子主義，他比誰都在乎臉面，才會不管他這麼多年，就是怕別人介紹的女子，他不同意成婚，駁了自己的面子。

  這麼一個倔強的小老頭同意他追求阮南柯，看來魏老夫人的死訊，確實讓他打擊不小。

  原諒他片刻的自私吧，拐到了媳婦，他一定會比之前在邊境，回去勤快多了的。

  放下書信，桑許不免猜測阮南柯現在會在哪呢？

  他還能追上她嗎？她看到自己會是什麼反應呢？她會告訴自己，她願意呢，還是會讓他離開她，回到元春呢？

  天下這麼大，她的南柯，會去哪裡呢？

  突然，他想到了，她應該會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