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董家男人

  羅繼說的正是張桂蘭做生意的事情，表情認真，張桂蘭心裡做隱了決定，面上也不好不認真的聽取他的意見。

  「你有沒有想過也找份像米蘭一樣的工作？」羅繼覺得對妻子的關心太少了，今天要不是米蘭這麼一說，他一直沒有注意到，「你喜歡的話，這幾天我讓人去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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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打聽，實際是求人。

  張桂蘭明白話里隱著的意思，也鄭重其事的對他道，「其實你也該知道我沒有上過學，到哪裡工作都不合適，你現在是領導，總不能借自己的工作之職和關係去走後門，這樣對你也不好，這是其一。其二，我還是喜歡做生意，這樣也自在。你覺得做生意怎麼樣？會不會覺得給你丟臉？」

  「正如你說的，自己的血汗錢，沒有什麼丟人的，」羅繼欣慰張桂蘭對他工作的理解，「只是怕到時外人指點時，你心裡會不好受。」

  羅繼想說不用上班，他也能養得起她，可這樣一來，反而像是她做生意讓他丟人一樣，到了嘴邊的話，羅繼又咽了下去。

  張桂蘭笑的坦然，「有啥丟人的，到時怕他們羨慕我還來不及呢。」

  眼下這幾年做買賣會被人看不起，可是隨著改革開放的開始，下海的人會越來越多，很快就會湧起一批個體暴發戶，相當於萬元戶。

  如果沒有重活一回，張桂蘭也會覺得做個體丟人，覺得吃公家飯才有面子，但是國營企業慢慢解體的也多了，面子也當不了飯吃，不管什麼年代，沒錢是萬萬不行的。

  「你自己心裡有準備就行。」羅繼也有他的擔憂，「綠豆糕雖然是自己做，可那東西也不是長久之事，天氣一暖買的人也就不多了。」

  現在是冬天，家裡條件不怎麼好的都是兩頓飯，餓的時候多吃點點心墊墊，而綠豆糕最便宜，是大眾食品，這也是張桂蘭能賣出去的原因。

  「嗯，這點我也想到了，也只是眼前做做罷了，也沒有打算做大。」現在還沒有衛生管理，總不是長久之事。

  羅繼覺得張桂蘭的眼見很寬，雖然是從農村出來的，可看事物很透，他想到的她早就想到了，也難怪她會想自己做生意。

  「廠里知道了咱們家的情況，說可以讓米蘭先住到廠里的營捨去，我跟廠里解釋了米蘭的情況，所以我拒絕了廠里的提議，你明天進城有空幫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租一個，要是時間不夠就算了，等我放假了再進城去找。」

  張桂蘭脫了外衣，把被子鋪上，她當然是希望米蘭早點搬出去，這樣她就回東屋去睡，習慣了?睡，整日裡穿著秋衣秋褲睡她實在不習慣，特別是昨晚又弄了羅繼一身的血，終然兩個人都不提這事，張桂蘭一鋪被子還是忍不住想起了早上的事。

  她繼續低頭鋪被，頭也沒有回，「行。」

  若細心的話一定會發現聽到羅繼的話，張桂蘭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隨後馬上將變化掩飾了過去，張桂蘭沒有想到上一世的事情，沒有她的參與還是發生了。

  上一世米蘭來城裡她並不知道，在城裡遇到米蘭的時候，也是碰到羅繼與米蘭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回米蘭的住處住，還提著蔬菜，張桂蘭當時發了脾氣，跟羅繼又吵又鬧，不論羅繼怎麼解釋她都不相信，可最後換來的是所有人都站在了米蘭那邊，她卻落了個壞名聲。

  也就是從那以後，米蘭開始出現在林區的大院，甚至林區里還覺得她一個女人挺不容易的，問她要不要搬到營舍的空房住。

  不過最後是米蘭拒絕了，很懂事的說她已經麻煩羅繼了，不能再給林區添麻煩了，又換來了好名聲。

  張桂蘭被羅繼的話惹得回憶起這些，心裡的恨也滾滾的涌了上來，若是沒有米蘭，或許她上一世與羅繼就不會鬧成那樣，她最後也不會淪落到那樣悲慘的境地。

  如今林區會主動提出讓米蘭住處營舍是因為怕又有什麼流言傳出來吧？張桂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米蘭啊米蘭，這一世你可換不來好名聲，而是成了麻煩，看你怎麼辦。

  「你不高興我沒有問你做拒絕了？」羅繼覺得他多心了。

  冰冷而沉隱的聲音，沒有一點讓人覺得他是在擔心人。

  張桂蘭去衛生間，只丟下兩字，「沒有。」

  是真的沒有。

  羅繼冷抿著唇，張桂蘭從衛生間回來時，見他仍舊是先前的姿勢，看了他一眼就上了**，「太晚了，睡吧。明天我進城，早飯你就直接在廠里吃吧。」

  羅繼沒有應聲，張桂蘭知道他聽進去了。

  屋裡一暗，隨後就感覺到身後羅繼上了**。

  黑暗裡，羅繼的眉頭一直緊緊的皺著，這些天他也發現米蘭對他沒有死心，甚至使的那些小手段，心裡也急著把米蘭送走，要不是部里的事情移不開，他早就進城找房子了。

  夜裡聽到身邊的人睡了，羅繼才慢慢的將人攔進懷裡，帶著繭子的手輕輕的往懷裡人的身上捏了捏，才知足的睜上眼睛。

  次日一大早，羅家的門就被敲響了。

  羅繼是個偵察人，又在工作中多年，馬上就警覺的醒了，動作幹練的坐起來，身邊的張桂蘭也被驚醒了，臉上還帶著睡意，嘴上卻本能的開口問，「怎麼了？」

  顯然是被驚到了。

  羅繼肅然著臉，「我去看看。」

  外面的天顯然沒有亮，邊工人們都沒有起來訓練，羅繼男人的敏銳讓他知道是出事了，打開門後看到門外門著的陌生男子，還有崗哨的工人，詫異的看著兩人，最後將目光落到工人上。

  「報告羅領導，這位男子說找嫂子有急事。」工人立正行了個禮。

  男子臉上閃著精光，眼神亂轉，看著就是一副奸詐小人的樣子，羅繼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是？」

  「羅領導你好，劉小蘭是我的妻子，」董建國見他還是不明白，巴結道，「就是附近村裡的，羅領導愛人到我們村讓我媳婦收綠豆的。」

  董建國沒有想到跟妻子做生意的女人丈夫會是個領導，他抗著綠豆過來時只跟工人說找張桂蘭，要知道這樣，該好好權衡一下再來。

  原來劉小蘭跟張桂蘭商議好之後就忍不住了，正好村裡有人趕馬車就城，她就讓人給男人帶了信，董建國一聽媳婦在家要做小生意，當時就急了，等一下班就跟著村裡的馬車連夜趕回來了，到家二話不說，把劉小蘭就給罵了一頓，說董家的臉都要被她給丟光了，父親又是村長，更不該做這些小商小販的事。

  不管劉小蘭怎麼解釋，董建國都不聽，直接找村里一個要好的抗著兩袋子綠豆就過來了，打算把錢一收，天亮之前坐車趕回城裡上班去，這才有了天沒有亮就上門這一幕。

  「噢，進來吧。」羅繼目光落到兩袋綠豆上時，也猜到了些，又對一旁的小伙子命令道，「你回去吧。」

  小伙子行了個禮，邁著正步下樓。

  董建國一身藍卡其的衣著，根本不像農村人，頭髮三七開，讓他更多了一份**味，「羅領導，你看看，打擾了您休息，真是太對不住了。」

  「進來說吧。」羅繼一隻手輕輕一提，就將一袋子綠豆提進了屋，轉身又將另一袋也提了進來。

  聽到動靜的張桂蘭也起來了，看著兩袋綠豆，再看看站在門口的陌生男人，大體也明白怎麼回事了，轉身進了屋，再出來時手裡多了一疊的錢。

  「多少錢？」都沒有聽對方解釋。

  董建國臉上的笑更深了，一副巴結相，搓著雙手，「算上你說我們幫著收每斤多給我們的錢，總共四十七塊五毛錢。」

  「這是五十，多的就給孩子買糖吧。」張桂蘭眼皮都沒有撂，直接抽了五張十塊的遞了過去，「天還太早，就不多留你了。」

  下一句直接趕人。

  董建國還想說些好話，想著日後有什麼事能求著也不錯，被直接送客還一臉的奉承，「是啊，改天嫂子去家裡坐吧。」

  又補充了一句，「羅領導也一起來吧。」

  張桂蘭淡淡一笑，正所謂買賣不在人義在，「行，有機會一定去。」

  她可以理解，這個時候做個體走到哪裡都會被人笑話，特別是在農村，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董建國這麼勢力，張桂蘭一點也不感到生氣，人之長情，他家不做，總有人家會做的。

  羅繼早在張桂蘭拿錢的時候去屋裡把西裝穿上了，直接把董建國送出了林區大院才回來，他可沒有想到媳婦手裡有那麼多的錢，得有一百多吧？難怪她會喜歡做生意，只是現在看來人家是不想合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