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三四壯漢光著上身在敲敲打打

  「誰啊，吵吵嚷嚷。」

  一個頭髮花白的佝僂老頭兒打開門探出半個身子，跟沈七月想像地肌肉壯漢不一樣，這老頭身形瘦弱看著怕是風吹就倒。

  「吳大叔，是我，曲忠。」

  聽到面前幾人有人叫他，老者看了一眼曲四叔，再又打量曲四叔身後幾人，眼神在沈七月身上停留了一瞬才收回。

  「你又來做什麼？可別再給我帶那種貪得無厭的生意了。」

  「不會不會，是好事。我侄媳婦想要定個石磨，您應該認得的，她是沈家的大小姐，不會貪你便宜的。」

  聽見這話，吳大叔瞪了他一眼才允他們進屋。

  進了屋沈七月才知道裡頭別有洞天，前院並不寬敞，但後院不僅寬敞，還有三四壯漢光著上身在敲敲打打。

  老頭並沒有給他們參觀壯漢……石料打磨的機會，而是直接帶著幾人進到倉庫里選石料。

  

  「這裡就是適合做石磨的料子，你選吧。」

  沈七月看向曲四叔，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在她的腦子裡，這樣的東西難道不是做好了放倉庫給客人選嘛？

  怎麼擺在這的竟是一堆石頭？

  這種定製的石磨，在這種需要人工鑿打的時代，何年何月才能給她？

  沈七月皺眉還是抱著希望問吳大叔：「大叔，你這沒有現成的石磨嗎？」

  「現成？」

  吳大叔有些詫異，瞬而覺得這丫頭是來消遣他的。

  故而面對沈員外的嫡女也不客氣，揮了揮手不耐煩地回答：「你到底要不要，我可沒有那麼多閒工夫。」

  思索一番，沈七月還是妥協了，有總比沒有好，既是急要，只能早些做了。

  「要，吳大叔能否給我紙筆畫個樣圖給您看看？」

  還要紙筆？

  這沈大小姐還真是跟傳聞那般難伺候！

  一個石磨而已，他閉著眼都能打出來，這丫頭在質疑他？

  「紙墨算錢。」

  沈七月又接了一句，吳大叔眼裡的不耐才息了，取而代之的是看傻子的表情。

  隨後她畫的圖紙讓偷看的吳大叔揚起了眉毛。

  兩種現代可攜式的石磨，告知吳大叔尺寸後聽見他一聲冷笑。

  「沈大小姐是當過家家呢？這么小的石磨，勞什子用？」

  「我只要這麼大的。」

  吳大叔面無表情，指著倉庫裡頭最小的那塊黝黑的石料，「沈小姐覺得那塊的大小如何？」

  沈七月瞧著應該恰好能做好兩套石磨。

  付錢時吳大叔也沒跟她客氣，直接要收五錢銀子，沈七月掏口袋的手停下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村長家那個大石磨，聽曲四叔說都有家裡木桌那般大小，吳大叔這邊給他打了石磨還加送了一個旱磨碾子也才要了一兩銀子。

  真拿她當冤大頭嗎？

  「吳大叔，做生意呢，要講究往來，我相信既是曲四叔的熟人是不會殺熟的。」

  說著她拿出了銀子細細數著，卻始終沒給吳大叔。

  聽到五錢銀子的時候曲四叔也嚇到，本想開口幫著壓價，卻沒想到沈七月小小年紀，一開口顯得十分精明，手裡還晃著五兩碎銀子，逗著吳大叔的眼球轉。

  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還是比他會說話。

  吳大叔臉上瞬間掛不住了。

  但想著上次在曲村長那的銀錢還沒掙回來，也不回答，只冷著臉等沈七月交付定金。

  「我現在確實是小打小鬧，所以石磨若是好用，這以後定還是要來麻煩吳大叔做一套大的，圖紙就先放您這。」

  沈七月掂量五錢碎銀，話才說完吳大叔就又不耐煩了：「得得得，你給三錢銀子吧。你們曲家村的啊！以後最好還是別來找我了！」

  那圖紙他看了一眼，確實喜歡，若是按模樣做出來，在響水鎮也是獨一份，看著比老式的石磨方便許多，只不過沒那麼實用。

  用得上石磨的大多是村裡的富戶，這小石磨應該不是用來碾磨糧食的。

  現在的石磨樣式，沈七月已經從曲四叔那了解，是上下平行的兩塊圓石磨，碾磨的粉面什麼，都需要在下面放一個大鐵盆接住。

  鐵盆平時放在祠堂有人看護，只有豐收的時候，大傢伙出些銀錢讓族老把大鐵鍋請出來，都去村長家排隊碾米脫殼。

  村長家的石磨，是他當上村長後，曲家村募捐出來的，等有了新的村長，便沒有這種好事了。

  所以村長私吞二錢銀子，曲四叔心裡是知曉的，現在沈七月他們也知道了。

  將手裡的五錢銀子遞給吳大叔，沈七月笑眯眯地，模樣憨態可掬有些可愛：「錢我不會少大叔的，這是全款。只是圖紙上的兩個石磨嘛，若是石料還有多，大叔可以送我一個。」

  見沈七月年紀輕輕也不和他計較，吳大叔反而有些拉不下面子：「行，不過這塊石料嘛，最多我能再送你一套石碓，反正你也是小打小鬧。」

  「那行！謝謝吳大叔！就是您要是方便，快些打給我，急用的。」

  「再快也至少得等三日後。」

  吳大叔的臭臉又擺上來，沈七月笑眯眯答應了。

  從吳大叔家裡出來，曲四叔硬要給虞山買糖葫蘆，見哥哥嫂嫂都沒說話，虞山拗不過只得接過曲四叔的好意。

  曲四叔這才鬆口氣，帶著沈七月去找她要的篩子。

  兩個小子一人拿著一根糖葫蘆興奮地左右瞧著稀奇，跟在沈七月他們身後。

  賣農用具的鋪子，還沒到豐收的季節，鮮少有人來買竹編物。

  沈七月發現這裡的篩子只有用來去沙的圓形簸箕，沒有她想像中的細目篩子。

  「哎呀，麵粉也是這麼篩的嘛，怎麼會用不到呢？」

  老闆娘的意思她明白，只是她用不慣，這樣的篩子不僅不方便清洗，篩出來的粉質大小顆粒也不均勻。

  不過聽說可以篩米里的石子兒，她還是買了個大斗和一個小簸箕，因為她記得，虞家只有個圓形的大簸箕。

  突然想到什麼，她又買了一套竹製小蒸籠，一共五層。

  「謝謝沈大小姐！」

  老闆娘喜笑顏開送走沈七月一行人，沈七月沒聽見，她卻收到沈七月身後那個俊俏少年的一個白眼。

  老闆娘撓頭也沒想明白，不過歷來跋扈的沈大小姐還真大方，開價多少就給多少也不壓價，反而讓她多掙了幾枚銅板。

  「七月，是綢緞不夠了麼？」

  「我上次定了新衣服，來試試。」

  沈七月鬆了虞箏的手，大步走進布莊，她來不僅僅是拿衣服的，剛剛她看見小蒸籠就想到了。

  怎麼就不能自己做篩子呢~！

  在布莊，她不僅又給虞箏買了一身青藍色的料子，還買了六雙新的布鞋和半匹絹布外加一些棉線。

  布莊沈七月來了幾會，老闆看沈七月雖然掛著惡名，但為人爽快，這些物件統共原本賣七錢半的，只收了她七錢銀子。

  六雙布鞋，除了虞家父子三人加她自己，還有曲四叔和曲豆兒一人一雙，就因為這事，曲四叔推諉著差點跟沈七月打起來……

  也不是真打，只是推辭得厲害。

  曲四叔覺得禮物太過貴重，沈七月扔了雙尺碼合適的，讓虞山把布鞋套在了曲豆兒腳上，結果布莊老闆眼見力極高，直接開口說弄髒了沒法換。

  但曲四叔卻還是堅持，自己那雙退了。

  「四叔，您就收下罷！山兒被蛇咬，豆兒是第一個幫他說話的人，打架也虧得豆兒跑來相告。還有那日，若不是你搭救，我們叔嫂可能就要餵狼了。」

  「沒有沒有，哪有那麼嚴重，都是一個村子的，都是小事。再說了，靠村子這面的山也沒有狼，換做別人也會救的。」

  曲四叔擺擺手，依舊不敢收下布鞋，之前虞家又是糖葫蘆又是紅燒肉的，他除了從山裡掏了點蜂蜜和野果子，都沒什麼拿的出手的回禮。

  最後拗不過曲四叔，沈七月只得在之前的農用鋪子給他買了雙兩文的草鞋，就這曲四叔還推辭了好一番，還沈七月說了重話，他礙於沈家大小姐的臉面才勉強收下了草鞋。

  幾人大包小包回村里，田裡基本上都是人。

  這看見他們從鎮上回來，兩個孩子一人一根糖葫蘆，便湊著耳朵竊竊私語。

  「我說呢，今天虞大叔怎麼一個人在田裡，感情是沈七月這婆娘使著兩兄弟去鎮上了當腳夫。原以為虞家兄弟孝順，現在看啊，也不咋樣。」

  「我聽說虞箏昨夜才被教訓了，你看，今日又沒事人一般，還是有錢人家的閨女幸福，不像我們，風吹雨打都要下地。」

  隔得遠，沈七月一行人也沒聽到這些閒言碎語，曲四叔直接把沈七月他們送到家才折返。

  「嫂嫂，你看那人是在看我們家麼？」

  虞山看見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沈七月抬眼看過去，那馬車有些眼熟。

  從馬車上下來個中年男人，頭頂的束髮上插一根儉樸木簪，卻著一身溜亮的錦緞袍褂。

  見沈七月看向他，才左右看看無人，畏縮叫了一句：「大小姐！」

  哦，是沈府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