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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再離別,永離別

2024-09-02 22:48:54 作者: 大芳子

  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三輪車就到了目的地:「那裡面進不去了,你們得自己走了啊。」

  「好。」春喜給了錢,扶著春喜跳下車。

  眼前那條路,郭小美總計走過兩次,上次的情景依舊曆歷在目。

  再次走上這條路,比先前那一次更加的慌亂。

  她幾乎是用跑的,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救命,而那個聲音,跟櫻桃的一模一樣。

  跑到櫻桃家門口,她猛地停下了腳步。

  一樓的房間裡,隱隱約約的可見一團亮光,仔細看,好像是電燈泡亮著。

  她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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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裡,她拼命的跑到門前,用力的拍門大喊:「櫻桃,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點兒開門啊。」

  裡面沒有動靜,她貼著門也聽不見有任何聲音,她又接著拍喊:「櫻桃,開門!」

  可無論她怎麼拍怎麼喊,門依舊沒有打開。

  她退後一步,試圖用身體的力量將門撞開,但門應該是從裡面反鎖了,根本撞不開。

  她沒有放棄,推了幾下門後再次往後退步。

  春喜衝過來拉住了她:「你這樣撞門會把自己的骨頭給撞碎的。」

  「那怎麼辦,她一定在裡面。」

  說完,她又衝上去用力的拍門。

  春喜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可以借用的工具,她拉著郭小美退後:「算了,我跟你一起。」

  「我數一二三,一起用力。」

  「好。」郭小美深呼吸一口氣,等著春喜發號司令。

  「準備,一二三。」

  三字剛落,兩人同時往前沖,用自字的身體重重的撞上門。

  門被撞得鬆動了些,郭小美用力的推了推,還是沒能推開。

  「再來一次,一二三。」

  這一次,兩人的步伐更加同步了,門終於被撞開。

  郭小美第一時間沖了進去,客廳里,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跡,但燈是開著的。

  她突然想起一樓的臥室,剛剛在外面看,裡面的燈也是開著的。

  推開臥室門,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空蕩蕩的木板床。

  她怔愣在原地,腦子裡各鍾想像亂成一團,根本沒有思考的空寂。

  「去二樓看看。」

  郭小美反應過來,拔腿朝二樓跑去。

  剛跑上樓,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郭小美停下腳步,心砰砰的跳了起來。

  春喜似乎也聞到了,她不安的看向郭小美,眼裡的恐懼奪眶而出。

  整個二樓,只聽見兩人急促的喘息聲。

  郭小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往前走。

  血腥味越來越重,她心裡已經湧起了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心存僥倖,或許只是房子太久沒住人散出出來的異味。

  二樓房間的分布她很清楚,最前面的是書房,左邊的那一件她曾經進去過,是秦正言和顧桂香的臥室。

  右邊那一間應該就是櫻桃的房間了。

  她站在走廊上,久久的的猶豫。

  春喜害怕的跟在後面,一句話都不敢說,見著她一動不動,她緊張的靠近,拉緊了她的裙擺。

  「小美,我好怕。」

  郭小美回過頭來,拉住她的胳膊,左手顫抖的伸向右邊門的門把手。

  輕輕一扭,門就開了,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郭小美屏住呼吸站在門口,不遠處的木床上,那個人穿著粉紅色的長裙,靜靜的躺著,一動也不動。

  身後的春喜早已經驚叫起來,捂著嘴跑到了門外。

  郭小美面無表情的往裡面走,她離那張床越來越近了。

  床的一半已經被染紅,粉紅色裙擺的一半也已經被染成了大紅色。

  她不敢看那張臉,始終盯著她右手手腕上的劃痕,很深,傷口呈爆裂狀,應該被劃了好幾次,床沿邊上,一把生鏽的剪刀落在血泊里,與血泊融為了一體。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猶如被人狠狠的踩了幾腳。

  不知呆了多久,她的鼻子開始聞不出味道,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等她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春喜家裡。

  她驚恐萬分,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跑了出來。

  「你終於醒了。」春喜先點兒喜極而泣。

  「我怎麼了?我為什麼在這裡,我記得我們明明......」話說到這裡,她自己停了下來。

  她明明在城東的,在櫻桃的家裡,在櫻桃的房間,看到了櫻桃死亡的畫面。

  「不,是我們去晚了,春喜,是我們去得太晚了。」郭小美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春喜衝過去抱住她:「不怪你,不怪你,這怎麼能怪你呢。」她不停地拍打著郭小美的背,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她人呢?」郭小美眼裡滿是驚恐,「死了是不是?」

  春喜點了點頭:「她父親也來了,現在應該已經下葬了。」

  抓著春喜胳膊的兩隻手突然鬆脫開,「下葬了?」

  「嗯!」

  「別難過了,不是你的錯。」

  郭小美聽不進去半句安慰的話,她急沖沖的回到房間穿好衣服。

  她要去找櫻桃,去找秦正言。

  跑到門口,她又猶豫了。

  她去找他們有什麼用呢?她要說些什麼?安慰秦正言?大哭一場?!

  不,這些她都做不到,那她還去幹什麼?

  說不定去了秦正言還會怪她,怪她沒有看到櫻桃,怪她沒有早一點兒找到她,要是她當天晚上就趕去了城東,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

  想到這裡,她癱坐到了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就這幾天,她的眼睛都快流幹了。

  「別傷心了,人各有命,她這樣也挺好了,不用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春喜越是這樣說,她越是難以平靜。

  她坐在地上,拼命的搖頭:「都是我的錯,我應該看著她的,至少,讓她能見她父親最後一面。」

  她真正遺憾的不是櫻桃的死亡,而是她沒能讓櫻桃見秦正言最後一面,沒能讓櫻桃帶著秦正言深沉的愛離開。

  「或者,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被病痛折磨的樣子,你不是說過嗎?她是一個好強的,就這樣挺好的,至少走得有尊嚴。」

  郭小美抽泣著,慢慢的沒了力氣,整個人靠在門上,目光呆滯的看著某處。

  春喜就蹲在她身邊靜靜的陪著,看到她眼淚流出來就擦掉。

  最終,郭小美還是沒能踏出那一步。

  何國富來接她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聽陳浩說,他們已經把秦正言送到了車站。

  聽到這個消息,郭小美坐不住了,她求著陳浩送她去了車站,何國富也跟著去了。

  到了車站門口,她飛奔著跑下車。

  剛跑了沒幾步,不遠處的一台巴士駛了過來,巴士車的車頭標的地址正是秦正言老家的地址。

  她停下腳步,還沒看清車上的面孔,車子已經駛離了她的視線。

  帶著最後的僥倖,她來到車站內。

  「您好,我想問一下, 開往向陽村的巴士開走了嗎?」

  「哦,剛開走。」

  剛開走?那就是剛剛那一輛了......

  她失落的走出車站,一雙大眼睛失去了神采,默默的看著剛剛車輛駛離的方向。

  『這一別,怕也是永別了吧!』她這樣認為,心裡也作了這樣的打算。

  她想,秦正言肯定是恨她的,櫻桃的悲劇,或多或少跟她還是有些關係,所以秦正言才不願意再見她一面。

  對,一定是這樣的。

  車上,何國富安靜的看著這一切。

  陳浩有些動容,便想讓何國富去把郭小美叫回來:「你不去安慰安慰?」

  何國富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去了,現在我安慰也沒有用,得讓她自己想明白。」他已經一天一夜的沒有睡覺了,眼裡的紅血絲幾乎占滿了整個眼眶,但看著郭小美的時候,那雙眼睛依舊富有神采。

  「她父親為什麼不願意見她?」

  為什麼?剛開始的時候何國富也不明白,她以為秦正言是因為怪罪郭小美才不願意見她。

  可今天早上,秦正言跟他說了一句話,他說:

  我好久沒見小美了,我都快忘記了她的樣子,但我每次仔細的一回想,又能想起來,所以,別讓她知道我今天走,讓她、也讓我能完整的留在彼此的記憶中吧,就算她對我的只有恨也是好的,只要她還記得我,如果沒有恨了,那她大概就不記得我了。

  這番話,一直在他的腦海里盤旋。

  他想,秦正言之所以不見郭小美,一定不是因為怪罪,而是他怕見了郭小美,他就再也沒有支撐下去的信念了。

  郭小美站了許久,久到何國富的心都揪疼起來。

  「快一個小時了,你還不去帶她走?」陳浩的語氣帶著些責備,如果是他,他早就把人給帶走了。

  何國富吸了吸鼻子:「對不起,我這就去叫她走。」

  下了車,他便一直看著郭小美,他的步子很慢,但很堅定。

  他走到郭小美身邊,輕輕的握住她的手,不說話,陪著她看著遠方。

  不一會,他感覺到了她指尖的溫度才開口:「走吧,秦教授,他......他很好。」

  郭小美苦笑了一聲,然後收回目光望著何國富:「是他不願意見我對不對,他要是想見我,就不會這麼偷偷摸摸的離開。」

  「不是的,他是害怕見你,你是他唯一的信念了,惦記著你,他才能好好活下去。」

  郭小美釋然一笑,再次看向車輛駛離的方向,眼神逐漸變得柔軟。

  ......

  回到陳浩家,春喜已經做好了午飯。

  春喜跟何國富不停地給郭小美碗裡夾菜,但郭小美始終沒有動筷子。

  春喜看著,心裡著急:「多吃一點兒,這幾天你都瘦了一大圈了,你這樣下去怎麼行啊。」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在春喜的印象中,郭小美的堅強的,百折不饒的,就像寒冬里的玫瑰,向遇見冷水的石灰,越是環境惡劣,她越是能展現自己魅力。

  可如今,她像是一隻泄了氣的氣球,怎麼都圓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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