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想通了就好

  郭小美又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裡頭難受，可是現在結果都還沒出來，你不能給自己判死刑，再說了，就算你不教書了，我們也能夠把日子過下去的，你猜，我們這半個月掙了多少錢？」

  何國富依然不為所動，像一座石像坐在那裡。

  郭小美將毛巾浸濕，輕輕的擦了擦他的臉，仔細的將肥皂泡塗到他的下巴。

  「你留著鬍子真的不好看，一點兒也不符合你的氣質。」

  郭小美自言自語著，將手裡的剃鬚刀伸了過去。

  何國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美，我是不是很沒用？這幾天，院子裡的人都在背後討論，說學校馬上要趕我們走了！」

  「我覺著，也快了！」何國富話里的悲傷，流了一地......

  

  他陡然的鬆開手，郭小美感覺到手腕一陣酸痛。

  她沒答話，換了另一隻手去幫何國富刮鬍子。

  「院子裡那些人說的話不能信，之前他們說我的買賣做不長久，可我現在還不是做得好好的。

  你放心，就算我們不住這兒了，也不會流落街頭。」

  何國富緊咬著牙，他感受到來自郭小美指尖的輕柔，心裡越發自責。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如果不教書了，他能做什麼？

  他想了好多，最後竟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跟郭小美的勇敢和智慧比起來，他簡直就是一個廢物。

  他也嘗試過學著郭小美將那些不好的情緒隱藏起來，但他做不到，他將所有的自責和悲戚都寫在臉上。

  他知道郭小美什麼都明白，她百般的遷就著自己，他也心知肚明。

  濕毛巾的熱氣在他的臉上瀰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在那團霧氣中，他仿佛看到了郭小美偷偷流淚的畫面。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思緒猛地抽回，他不禁一顫，下巴處傳來一陣刺痛。

  「刮到了嗎？痛不痛？」郭小美驚呼出聲，連忙拿起桌上的草紙按住那個被她割傷的傷口。

  好在剃鬚刀的刀刃不是很鋒利，只破了一個小口。

  「我沒事！」何國富輕柔的撫上郭小美的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何國富像是變了一個人，比之前更加的溫潤可親。

  「你想通了就好。」郭小美莞爾一笑，低下頭去。

  「我們明天去再去一趟秦教授家吧，如果還是沒有結果，我們再另作打算，好嗎？」

  郭小美重重的點了點頭，「其實我昨天就想叫你去的，但我想，這事兒，只有你自己想明白了才行，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對不起，對不起！」何國富將郭小美擁進懷裡，手掌不停的婆娑她的長髮......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出了門，這一次，他們很順利的找到了秦正言家裡。

  給他們開門的是顧桂香，她臉上黯淡無光，眼神也呆滯無物，整個人看上去一點兒精神都沒有。

  她開了門，看都沒有看他們兩一眼。

  「顧嬸。」何國富站在門口，叫住她。

  她這才緩緩的回過頭，看向他們，「你們來找櫻桃嗎？找不到的，她不見了！」她的極力的克制，嘴唇不停的顫抖。

  郭小美看著一陣揪心，他拉著何國富走進屋裡。

  「秦教授呢!」郭小美壓低了聲音問。

  顧桂香看著她，或許是上次郭小美救了她一命，再次見面時，她眼裡沒有了先前的尖銳和厭惡，語氣也柔和了不少：「不知道，一早就被警察叫走了。」

  「被警察叫走？是不是有櫻桃的消息了？」何國富有些激動，一臉期待的望著癱坐在木沙發上的顧桂香。

  顧桂香沒答話，只是木訥的搖著頭。

  這時，門外響起車輪聲，郭小美連忙轉身去查看。

  剛出門口，一輛桑塔納警車停在了門口，郭小美目不轉睛地盯著車門。

  只見秦正言從後車門下來，然後等候在車門邊。

  這時，何國富也出來了。

  郭小美抿緊唇線，又朝前走了兩步。

  秦正言躬下身子，從車子裡扶著一個人出來，那人戴著一個帽子，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大衣，低著頭，看不清臉。

  直到警車駛離，秦正言才帶著她往家門口走。

  他牽著的那個人，是櫻桃，她已經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走著走著，她抬起了頭，看到何國富的那一瞬間，呆滯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光。

  「陳軒！」她掙開秦正言的手，提起寬大的裙擺，興奮的朝何國富跑來。

  觸不及防的，何國富被她緊緊抱住。

  「你終於回來看我了。」櫻桃又加重了力道，仿佛想把何國富揉進骨血里。

  何國富嘗試的掙脫，卻被郭小美的眼神制止。

  郭小美擔憂的望向秦正言，秦正言紅著眼眶，黯然的搖頭。

  才一周不見而已，秦正言的兩鬢白髮已經快變成了滿頭白髮。

  郭小美心猛地一抽，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住，她不明白，到底要歷經怎樣的滄桑，才會一夜白頭？

  顧桂香聞聲也跑了出來，她看到櫻桃那一刻，泣不成聲，險些腳步不穩的跪倒在地。

  郭小美扶了她一把，她慢慢的走近，拉著櫻桃的胳膊，她想去抱抱櫻桃。

  可櫻桃此刻只看得到何國富，她似乎很享受這一刻的擁抱，久久不肯鬆手。

  顧桂香捂住嘴，絕望的攤坐到了地上，自言自語：「真的瘋了嗎?不！不行.......天老爺啊，不行啊！」

  應該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櫻桃鬆開何國富，朝著地上那個聲音望去。

  「媽？」櫻桃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顧桂香一驚，連忙抬頭，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抱住櫻桃。「媽媽在，媽媽剛剛亂說的，你回來就好，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一定會。」

  她喃喃自語的摟著櫻桃往裡走，走了一半，櫻桃突然回過頭來望著何國富道：「陳軒，你進來呀!」

  何國富不知如何是好，急切的朝郭小美投去求救的目光。

  郭小美默默的點頭作為回應。

  何國富在得到郭小美的示意後，這才邁開腿走了進去。

  門外，只剩下郭小美和秦教授。

  「秦教授，黃笑如何了？」

  「已經被抓了，哎，造孽啊！先進去吧。」

  「等等。」郭小美急切的叫住秦教授，「秦教授，我有問題要請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