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教訓婢女

  這問題，直白而又銳利，沒有半點掩飾。

  周姝也沒打算給素心掩飾的機會。

  想留在她身邊的，必須要是值得信任的人。就算不能像青岑那樣，可至少也要能做到忠誠。

  今日這問題，素心回答的好了，才有可能繼續留下。

  顯然素心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怔怔的想了一會兒，忽地對周姝磕了個頭。

  「回稟紫黛姑娘，奴婢是想留在姑娘身邊。」她紅著額頭，「之所以想留在姑娘身邊，是因為覺得在姑娘身邊更有機會。」

  周姝端起了茶杯。

  裊裊煙氣蒸騰，模糊了她那張驚艷卓倫的臉，也模糊了眼底的審視。

  素心繼續開口：「奴婢和其他三人被選來伺候姑娘，她們三個都是不太情願的。」

  青岑不樂意聽到這話，當即反駁：「有什麼不情願的？服侍姑娘有什麼不好！姑娘是最好的！」

  

  周姝無奈阻止她，「你讓素心說。」

  素心只得尷尬補充：「服侍姑娘是挺好的，是她們三個沒福氣，不知道姑娘的好。」

  周姝掀了掀唇角，對這哄青岑的話不置可否。

  那三個婢女，甚至就連眼前的素心，在一開始恐怕都是不情願的。想也能理解，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在宮中的處境也尷尬，名不正言不順的誰能樂意？

  「那你怎麼就樂意了？」她問素心。

  水氣淡了些，露出周姝那雙過於平淡的清眸，帶著堪破世情後的冷。

  素心直覺的這一眼看過來，她腦中那些想好的藉口都說不出來了，良久才憋出一句：「奴婢只是覺得跟在紫黛姑娘身邊或許會更有前途一些。」

  「紫黛姑娘年輕，並且深受將軍器重，並且……」素心斟酌的想著合適的詞語。

  然而話沒說完，便被周姝叫停，「你怎知跟在我身邊會更有前途？」

  不等素心回答她便擺了擺手，「行了，下去吧。」

  這態度，已經十分明顯了！

  素心唇角動了動，忽地又朝周姝磕了個頭，「紫黛姑娘，奴婢撒謊了！並非是因為跟在姑娘身邊更有前途，而是，奴婢沒得選！」

  她淚流滿面，「被挑選過來伺候姑娘的，都是被買進來的，在霍家沒什麼人可依靠。姑娘這邊情況不明朗，許多人都不願意來，婢子也只是沒得選。」

  「被挑中過來服侍姑娘之後，婢子便知道回不去了。若是被退回去，下場恐怕比現在還要慘。」素心這哭的才帶了些真心實意，「奴婢不想回去，就只能留下來，只能讓姑娘信任奴婢，才能活得體面一些。」

  這話聽著比剛剛的真誠多了。

  周姝輕輕的彎了彎唇，她知道素心比那三個婢女聰明一些，如今看來也的確是。

  至少這會兒，自己不就暫時打消了把她送回乾坤殿的念頭了麼？

  「行了，別哭了。」周姝道，「既然不想回去，就安安心心的留在這裡做事。只有一點你得記住，誰才是你的主子。」

  素心沒想到峰迴路轉，主子竟然還願意她留下來伺候，不僅感激涕零。

  看她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青岑還有些不忿：「姑娘您就是太好心了，照奴婢看，素心也不必留下了。」

  「人有點野心並沒有錯。」周姝道，「且讓她留下來，沒準兒還有大用處。」

  柔福宮裡的人很少，她和青岑整日焦不離孟，不露出點破綻，怎麼能釣到隱藏的大魚？

  「這事兒我心裡有數。」她對青岑道，「小丫頭想那麼多做什麼？若是有空，不妨想想待會兒吃什麼。」

  吃飽了，才有力氣應付接下來的麻煩。

  她有預感，麻煩或許很快就要來了。

  接下來的一連三日，周姝都沒有帶青岑去醫署。魏南也沒有再來過，倒是霍懷瑾，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竟然還叫人送了一些補藥和冬日裡的稀罕菜蔬過來。

  瞧著那些東西，周姝只想翻白眼。

  這人什麼意思，隔三岔五的不給她拉點仇恨心裡就不舒坦是吧？！送什麼菜蔬，她什麼稀罕菜蔬沒吃過？現代工業里，大冬天裡什麼都有！

  但，這種怨氣和不屑在嘗到那些菜蔬之後，頓時煙消雲散了！

  這些菜蔬也太新鮮太水靈了！

  白菜是甜脆的，蘿蔔簡直能當水果吃，還有一蓬一蓬雪白的蘑菇，即便只用清水煮也能鮮掉眉毛！

  周姝第一次羞愧自己沒見過市面，也為小瞧了大慶而暗自警惕，她不該以現代人的優越眼光來看到這個朝代。

  不過反思歸反思，一點也沒影響她吃這些菜蔬的心情。冬日天寒地凍，索性叫青岑去打了暖鍋。

  暖鍋弄回來之後，周姝親自調配了湯底，裡面放了提味調味的藥材，能最大限度的激發食材本身的鮮甜。

  然後又切了羊肉，燙了小酒，暖融融的吃了一頓。

  她和青岑吃的高興，渾然不覺柔福宮的消息已經傳的滿宮皆是。除卻周姝自己的重要性和關注度，其次便是因為，柔福宮裡的暖鍋實在是太香了！

  香到就連去向魏南稟告的線人都忍不住說了句，「也不知紫黛姑娘在那暖鍋中加了什麼，香味兒格外不同。」

  這大冬天的，聞著這香噴噴熱騰騰的味道，誰能頂得住？

  魏南不重口腹之慾，理解不了這暖鍋有多香，掠過這些無關緊要的又問，「柔福宮裡可有異常？」

  「這倒不曾。」線人趕忙來報。

  魏南沉思片刻，「接著盯著。」

  叫人回去之後，他又去了一趟醫署找魏東。

  魏東躺在床上都要長毛了，看到他很高興，「還是你有良心，知道過來看我。我什麼時候能出去，我這胳膊都長好了。」

  「好了？」魏南覷著那繃帶下仍然腫脹的像是胡蘿蔔似的手指頭，「好好的手指頭能長這樣？」

  「你就在這裡安心養著。」他道，「動點腦子上點心留點意，若再來一次，你這糊裡糊塗的，怕是你這胳膊就真要廢了！」

  「將軍身邊不留無用之人，倘若真廢了胳膊，你就回西北餵馬去吧。」魏南不留半點情面：「一輩子別閒著再回京城！」

  魏東聽不得這個，又十分委屈，「我已經很動腦子很留心了，要不然上次……」

  話沒說完，門外忽然一陣細微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