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萬事始

  馮公主走後，西閣諸人才敢動彈。

  她們打開大門，又將屋外的簾幔捲起——她們人不算多，卻來來回回地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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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公主在，咱們連大氣兒都不敢喘。若是她天天來，那咱們還要天天避著她？」初盈不情不願地道，「怎麼就跟做賊似的…」

  荻花這些日子與她們相處得好，不禁問：「馮公主為何這樣厲害？怎麼連皇后都怕她呢？」

  荻花先前只在東宮別苑，對魏宮裡的人也是半知半解，對這位遠在封地的公主也只是有所耳聞，並沒有多少了解。

  「當年先帝也只有幾位皇子，本沒有公主的。」初盈解釋道，「馮公主的生父在戰場上位先帝擋了致命一箭，先帝活下來了，可馮公主的爹卻沒了。先帝沒有女兒，又憐惜她幼年失怙，便將她抱到宮中來養…」

  「可為何人人都喚她『馮公主』？」荻花又問，「她不是有封地嗎？」

  緋煙是宮中老人，伺候慣了貴人，多多少少也聽說過馮公主的事。

  「先帝可是個有分寸的人。」緋煙道，「雖說馮公主的父親救過先帝性命，可當時護衛先帝的死士沒有一百也有數十位…咱們說個不好聽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少人就眼巴巴地等著這一遭。你們想，若是讓你們替先帝擋上一箭，但子孫後代都能享福，你們願是不願？」

  荻花是有家人的，她肯定地點了點頭。初盈雖然遲疑，最後卻也贊同。

  「所以說先帝有分寸。」緋煙繼續道，「沒有馮公主的父親還有別人，只是當時是他，所以才有現在的馮公主。先帝除了沒有給馮公主名號，封地賞賜從來沒斷過，又替她說了馮駙馬，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馮駙馬可是個好人，真是…」

  緋煙到底是跟過吳修儀的老宮人，呲了半天牙愣是沒將後頭的那句「白瞎了」講出來。

  反觀荻花，已經心不在焉了。

  「您別說話只說一半呀。」初盈著急地問，「我雖在顯陽殿，可入宮時間還沒您長。大家都知道馮駙馬是好人，可我卻聽外面人說，當年馮公主喜歡的是徐州前任刺史——便是在牢里自盡的那位大貪官。據說她半夜還進人家的房間脫…」

  緋煙嚇得臉都白了，沒等她說完，連忙捂緊了初盈的嘴巴。

  「慎言！」緋煙壓低了聲音朝著裡屋看去，不見李二小姐動靜，總算放了不少心。

  荻花自知聽到了了不得的事情，面上紅紅白白換了幾副神情。

  「你亂講話，不怕被二小姐聽見？！」緋煙低聲訓斥，「這話自己憋在心裡，萬一叫別人聽見了回稟給馮公主，看她治不治你的罪！」

  初盈吐了吐舌頭，去一邊忙活了。

  荻花在東宮別苑謹小慎微慣了，縱然一肚子疑惑，卻也不敢追問。

  她走到窗邊正要拾掇那朵茶花，卻見李星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窗後。

  荻花嚇得手一松，茶花便要落地。

  她忙張開裙擺去接，那盆茶花這才沒有摔落在地。

  荻花慌慌張張地將茶花擺好了，又低頭清理散落在地上的花土，心裡卻琢磨著：李二小姐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剛剛她們說的那些她是不是都聽到了？

  正當荻花猶豫要不要同她認錯時，卻聽二小姐開口問：「馮公主走了？」

  荻花打了個激靈，低頭唯唯諾諾地答：「走…已經走了…」

  荻花沒敢抬頭，只聽二小姐「嗯」了一聲，卻轉身離開了窗邊。

  幸好她沒有問自己的罪…

  荻花心裡慶幸時，那一邊的李星儀卻已經收拾好了離開西閣，前往式乾殿。

  如今的李星儀不僅是皇后跟前的紅人，連帶著式乾殿對她的印象也大為改觀，見了她就如同見了喜神菩薩，巴不得都出來迎她。

  「二小姐過來了？」鶴儔大老遠地看見她一個人慢慢走來，疾步上前關切地問，「二小姐這一路走得辛苦，怎麼沒有使人抬輦？」

  李星儀是步行過千百里上京的人，顯陽殿到式乾殿才多少丈？再者，她也不習慣坐輦。

  「太子妃在做什麼？」李星儀邊走邊問。

  鶴儔笑答：「過些日子要辦孟冬宴，太子妃殿下近些日子都在忙這個。好在您來了，您陪她說說話，她一個人做事也未免枯燥。」

  二人說著便來了式乾殿。

  太子妃李玉鏡正背對著他們在內室的桌案前寫著什麼，聽到有人進來便轉過了身子。

  「你來了。」李玉鏡淡淡地朝著李星儀打招呼。

  李星儀忍著彆扭，低頭喚了聲姐姐。

  「鶴儔，你去準備茶飯。」李玉鏡又吩咐道。

  鶴儔道了聲是，便貓著腰退了出去。

  鶴儔一走，李玉鏡便又回到了桌前。

  「中旬便是立冬，還有十幾日的時間。」李玉鏡伏案邊書寫邊道，「你要我添的人，我已經添了進去。」

  李星儀鬆了口氣，真心實意地說了聲「謝謝」。

  聽她道謝，李玉鏡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抬起頭來細細地打量李星儀，良久後才道：「你…的確與從前不同了。若非臉還是這張臉，我幾乎就以為你是另外一個人…」

  李星儀不敢接話，生怕自己哪句說得不對，讓李玉鏡瞧出端倪。

  李玉鏡又添了幾筆，最終將一張寫滿人名的紙張遞給了她。

  這張紙上無甚特別之處，只是寫滿了京中所有適齡未嫁的貴女名字。

  「我已經按照你所說添上了燕國公女的名字。」李玉鏡道，「其實原本你不說，我也要寫進去。畢竟裴橫波已和離，她模樣家世都好，這種場合她便是不想來，國丈也會逼著她來。至於裴澄練…雖然她同簡王是青梅竹馬，可如今簡王已經被削去王位，他們又無契約做媒，不算正經未婚夫妻。」

  李星儀點了點頭，道了聲辛苦。

  「辛苦倒是不辛苦，分內之事罷了。」李玉鏡看了看她，又問，「你要求將裴澄練加上去我知道，先前她入宮時辱了你，如今噁心噁心她倒也沒什麼…只是我不懂，你為何會關心裴橫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