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溫情一刻

  李二花帶頭，要在來的路上去找。

  黃老師想了一下，讓大家原地休息一會兒，等等看，留下一個老師看著學生，自己沿著來的路小跑了去，嘴裡喊著李二愣的名字。

  李二花坐在樹底下，臉黑得不行。

  還好半個小時之後，黃老師帶著髒兮兮的李二愣回來了，原來路走到一半，他看路邊竄過一隻松鼠便跟了上去，追到一半沒影了找不到回來的路，乾脆爬到樹上掏起了鳥窩。

  也幸虧他在樹上，否則也看不到來找他的老師。

  李二花上去就推了一下李二愣，這愣子眼珠子一橫，但是竟然也沒還手。只是很不耐煩地轉身，衝到休息的學生里搶人家的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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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雙絳有些感慨，她和林雙鹿像仇人一樣，要是她敢這樣打她弟弟，林雙鹿那小子能跳起來拔了她的頭髮，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人家這還只是堂兄妹，人家李二愣還是個傻子……

  這姐姐當的挺憋屈，也挺失敗的。

  黃老師警告再三不得離隊，一行人這又才出發到了烈士陵園。龍泉鎮地處祖國偏遠山區，也不是抗戰主戰場，但是這烈士陵園卻修建得異常氣派，才到門口，那高高聳立的紅漆大門就給人一種威嚴之感，本來吵吵鬧鬧的隊伍也安靜了下來，一路走到山頂，黃老師給大家做著講解。

  聽著祖爺爺輩的故事，這些半大的孩子雖然懵懂，但是依舊感受到了血肉鑄就的歷史何等殘酷，紛紛心生敬意，面露肅容。

  林雙絳放眼望去，只見占據了整座山的陵園，還有一半的位置空著。

  陵園的管理人員在門口支了個賣小吃的攤位，但沒什麼人，只得坐在躺椅上聽風嗚咽，偶爾瞅瞅來參觀但是自帶水糧的師生，表現得有些無奈。

  現在老一輩土葬的不少，甚少有人願意來陵園買墓地，但十幾年後隨著政策的收緊這裡將一墓難求，為了一個稍微好點的位置，甚至都開始拍賣競價。林雙絳摸著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偶爾手指在空著的位置前點過，嘴裡喃喃有詞。

  肖默和宋運湊近了才聽到：「現在房價每平米幾百塊，過些年炒到三千到頭了，還大片的殭屍樓，這墓地不足一平米的位置最後少的也要一萬才能搞定，算起來比投資房地產還高出兩倍多的收益，市場稀缺性又高，還不交稅……」

  肖默還好，似懂非懂，只默默扶著額頭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林雙絳。

  宋運正在吃沙糕，一口噎住，沙糕嗆到鼻子裡，整個人眼淚鼻涕一鍋下，在風中飄飄蕩蕩，讓旁邊的人嫌棄個半死。

  「宋運你髒不髒啊！」

  趕緊把鼻涕收拾乾淨，他拉住林雙絳說：「怎麼可以打死人的主意，你在墓地說這種話小心被那些東西盯上哦。」

  女孩黝黑粗糙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贊同，但在觸及宋運關切的眼神時，忽然心中有些異樣。

  還沒來得及細想這種微妙的感情，班主任黃老師已經在那邊叫大家集合了。

  站在高大的英雄紀念碑下，聽著老師講解當年那場死傷慘重的戰役，旁邊的松樹林風聲陣陣，偶爾有松鼠在林間跑動，除此之外，這座山靜得有些淒冷。

  當靈魂超越了肉體，林雙絳的眼睛有些濕潤。

  能站在這個地方，盤算著在死人身上獲利，於她而言真的是一種奇妙的運氣了吧。

  下午回去，就不用到學校上課了。

  老師布置了作文，讓大家回去寫這回參觀烈士陵園的感受。

  林雙絳回到家所在的小胡同，被坐在門口摘菜的張奶奶叫了進去，「大雙，來幫我搭把手。」

  張奶奶在房頂上晾曬黃豆，擺了好幾個簸箕，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生豆子味。

  「幫我把頂上的黃豆收一收，傍晚該下雨了。」

  一邊答應著，林雙絳一邊搬來梯子搭上房梁，利落地爬了上去。

  張奶奶一邊說小心點，一邊又笑著看她搬東西。這附近的孩子，她特別疼愛林雙絳，雖然這孩子長得不是很可愛，但是心眼實在，做事又仔細，關鍵和她這樣的老年人說話一點也不著急，都是慢悠悠的，和那些打打鬧鬧的小孩一點都不一樣。

  「我給您放柴房去了。」

  「不，就放到家裡去，黃豆引耗子，要做醬的別給糟蹋了。」

  「哎。」

  等把大大小小的簸箕收拾好，老人從屋子裡端出一碗木瓜涼粉，米蝦胖嘟嘟的，在紅糖水裡顯得十分誘人。

  林雙絳一看，口水就忍不住了。

  「奶，怎麼還有木瓜涼粉吶？」

  張奶奶臉上的皺褶笑作一堆，「昨天有人來賣，我給你留的。快，我放在櫥櫃裡拿井水養著呢，這會兒正好吃。」

  林雙絳也不客氣，結果調羹和碗，就坐在院子裡吃了起來。

  沁人的香味，有股淡淡的玫瑰香。

  「怎麼吃著有玫瑰花的味道？」

  一半下了肚，她咂咂嘴問道。

  「我做的玫瑰糖啊，化在水裡了。」

  平時外面也有賣木瓜涼粉的，雖然也好吃，但總有股說不出的生味。張奶奶這加了玫瑰的，竟然能把生味壓下去，而且紅糖水甜膩，配上這玫瑰花瓣的苦澀，竟然十分和諧。

  吃完之後，她還意猶未盡。

  這老一輩的人做吃的就是講究，快節奏的生活把很多情調都消磨了。

  看林雙絳吃完，張奶奶把碗放到一邊。

  「大雙啊，頭上還疼不。」

  看著老人憐愛的目光，她頓時眼睛裡有些酸澀，也明白了張奶奶的心意。

  「不疼了！」

  老人摸了摸她的頭，「好姑娘，別和你父親生氣，你爸爸做事太衝動，但也是為了你好，怕你走上了歪路，你知不知道？」

  她低著頭，不說話。

  見林雙絳模樣，張奶奶嘆了口氣。

  「你是個好孩子，親人之間哪有仇的……」

  張奶奶是一個人獨居，老伴饑荒的時候沒挺過來，有一個兒子，聽說在外面當軍官，但是幾年難得回來見老人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