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夢故里74

  晚飯的時候，沈枝意叫嚷著要吃櫻桃烙餅，只在嶺南街邊走了一圈，她手上就拎著雜七雜八的零食。

  

  「聽說吳文捷在家中吊死了，也罷也罷，自作自受。」

  「蒼天饒過誰，這下算是清淨了。」

  唐毀這優越的身高，還有小姑娘見了就走不動道的長相，耳邊老是能傳來一些議論聲。

  「你知道是誰把吳家搞垮的嗎？唐小王爺呀，就是……對對對，就是跟在他家娘子身後那個。這年頭，還有耐心陪姑娘逛街的男人，不多咯。」

  「他成親了？我怎麼沒聽說過。」

  「好像是沈家大少爺決定的，哎呀，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枝意已經習慣了，只要在這男人身邊，絕對是最受關注的。

  中元節臨近，本來是打算回長安的，現在看來，估計還要再耽誤幾天。

  上次的嘔吐病，雖然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但沈枝意始終還是有點記掛，於是說道：「我想去棗山一趟，看看我二伯。」

  「三日後吧，等這裡的瑣事解決完，我陪你去。」

  「你最近沒什麼事要忙嗎？」

  唐毀幫她拎著一大堆東西，道：「先找龍膽軍隊的信物吧。你哥這心思，還不是一般人能猜著的。」

  「我們都在一起生活十多年了，也不敢說完全了解他。」

  「正常正常，沈枝硯，那可是全朝廷的希望。你知道你哥在長安，百姓都叫他什麼嗎？」

  沈枝意嘴裡含著糖塊，抬起頭看他，有些不屑道：「那是我哥哥，我當然知道。」

  「哦？叫什麼？」

  「……」

  就是這種感覺，很惱人。

  明明他們才是最親近的。

  沈枝意對感情的占有欲，總是會糾結在某些奇怪的點。

  小時候，家裡每天都會來很多人，全是沈宗瀚的「信徒」。

  只要一忙起來，自家阿爹根本就不夠分的。

  沈學究長沈學究短的，叫的她心煩。

  然後沈枝意就明目張胆地生氣，抱著沈宗瀚的手臂，說什麼也不撒手，她表面強硬，其實心裡委屈的要死，開口道：「我阿爹幹什麼要陪著你們，他都沒空理我了。」

  葉婉杉還是向著自己親閨女的，當天晚上就指責沈宗瀚，說道：「三年，你就帶她出去玩過一次，真是不知道疼孩子。」

  這個善妒的毛病，最後還是被沈枝硯給治好的——變成了暗戳戳的心理活動。

  她不會再當面宣告主權，但該嘴硬還是要嘴硬的。

  「我不想說。」

  唐毀看不穿她的意思，還以為是真的不想說，於是就停在這裡，吊足了胃口。

  走了幾步路，沈枝意道：「那個……也許我們想的不一樣，你說出來讓我聽聽。」

  「不一樣？你哥還有其他外號？」

  「哎呀，你說嘛。」

  唐毀覺得她的情緒變化有點快。

  「他和李大都督，長安城的黑臉雙剎，一年見不著幾次笑臉。於是百姓就叫沈枝硯大黑，叫李大都督小黑。」

  「我哥為什麼是大的？」

  「因為他確實比李大都督出名啊。」

  沈枝硯在棗山，基本上是沒有什麼人敢來拜訪的。

  也許是武將，上戰場殺的敵人太多了，他又總愛黑著臉，讓人望而生畏。

  「他在長安有朋友嗎？會去參加宴席嗎？」

  「隱形人，除了皇家大典，基本上是看不見他的。」

  沈枝意低著頭，輕聲道：「真是讓人操心。」

  「什麼？」

  「那麼大年紀了，也不成個家，身邊就只有明彰明歲陪著。老氣橫秋的，整天就愛躲在屋裡看書。你是不知道，都快把我阿爹阿娘給急死了。」

  唐毀道：「他不是很快樂。」

  所以才愁人啊。

  沈枝意越想越糟心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送菜來的小二都給嚇一跳，趕緊道：「是不是哪道菜不合口味？小姐莫生氣，我這就去給您換新的。」

  「不用不用，我剛剛是在沖我夫君發脾氣，不好意思啊。」

  唐毀：「？」

  「他不告訴我活著就算了，還整個明彰來，這麼多啞迷，我哪兒猜的到。還偷偷摸摸回家，也不知道留個字條，他都給你留了。」

  這邊還在氣頭上，桌子旁又忽然坐下來一個人，她有些激動，還把沈枝意的筷子給碰掉了。

  「哎喲，唐小王爺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啊。」

  忙弄婆？

  沈枝意往唐毀那邊靠了靠。

  「我之前安排的住處如何？真是的，全嶺南都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商家了。唐小王爺什麼時候走啊？應該不忙吧，晚上有位姑娘想要邀請您去二炬湖遊船。」

  沈枝意搶先回答：「不去。」

  「這姑娘是嶺南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那可是樣樣精通啊。最主要的是，身段好，面貌佳，一看就是旺夫相啊。」

  沈枝意：「不去。」

  「人姑娘對你可是一見傾心，萬分痴情……」

  沈枝意：「不去。」

  忙弄婆被打斷的有些不滿，但還是會管理自己的表情，笑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

  「不正常。」

  「……」

  「沈小姐，我們做女人的，還是不要善妒的好。別說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了，就連我們這的木匠老劉頭，那也是有三房夫人的。」

  沈枝意：「我不聽，你別管我們。」

  「……」

  這也算是遇到硬茬了。

  忙弄婆自以為還是能拿捏住男人的小心思的，於是直接忽略沈枝意，笑盈盈地看著唐毀，開口道：「人家也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呢，好說話的很，大方善良。」

  這是在內涵誰不好說話呢？

  本來還想著回懟幾句，手腕就被唐毀拉住，他慢慢與她十指相扣，對忙弄婆說道：「我這輩子，只娶沈枝意。」

  「……」

  忙弄婆見人表態，這要再說下去，尷尬的就是自己了，於是匆匆離開。

  「唐小王爺挺受歡迎啊？」

  「一般一般。」

  回家後，沈枝意跑去書房練字，劉夢雲一眼就看出來她心情不好，問道：「唐小王爺惹你生氣了？」

  「沒有啊。」

  「果然是陷入愛情的人啊。」

  沈枝意放下筆，不解道：「你是說，我喜歡上他了？」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