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夢故里30

  因為有藥物得到緩解，所以棗山的百姓就像重獲新生一般，家中開始冒出陣陣白煙。

  「我到府上一趟，告訴你家王爺，不用擔心，很快就回來。」

  沈枝意拿了些香袋和藥丸，準備給沈宗錄送去，有這東西防身，她心裡就踏實些。

  「小姐你慢點！當心摔了去。」

  磐微路過平日裡最愛來的芙蓉樓，從門外便可看見堂屋站著幾位高大的男子，他們都穿著小廝的衣裳。

  「奇怪。」

  沈枝意放慢步子，扭頭望她，道：「酒坊還需要人手，咱們快去快回。」

  「小姐，芙蓉樓里怎麼多了些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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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磐微這丫頭，是沈枝硯親自挑選的，年幼便能記住上百首詩歌，不管是什麼，只要讓她看一眼，定能記住，而且從未出過差池。

  「暫且不管……你快跟上。」

  沈應歸早已下葬，可家中的氛圍還是一片寂靜。

  生母劉氏更是日日以淚洗面，就差一狠心隨著自己的兒子離去。

  「早已聽聞城中出現了一種丹藥，服用後竟能吃下幾口飯，棗山……有救了。」沈宗錄命人取來了一封書信，遞給沈枝意，說道：「這些藥，家中藥房都有，你一併帶去交給西域聖女，如有需要，儘管來取。」

  「二伯定要照顧好自己。」

  「阿肆放心，我還等著同你父親暢飲呢。」

  沈府近日的防備心很強，能夠見到幾房太太和孩子的僕人都是些熟面孔，自然信得過。

  已然到了傍晚時分，大娘子柳氏提議道：「阿肆何不留下吃完飯再走？」

  她不爭不搶，平日裡對誰都是一副好脾氣，柔柔弱弱的，遇事還時常拿不定主意，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也好。」沈枝意這身衣裳因為做重活被劃出了好幾個口子，她款款道：「我先回趟院子，馬上就來。」

  嵐媽媽的針線活可是一把好手，她隨著沈枝意回到屋內，接過換下來的裙子和內襯，道：「還是老樣子，到時候小姐只管讓磐微到我屋裡取就行了。」

  沈枝意感嘆道：「看來這次我得從二伯手中把你要走。」

  她小時候經常外出遊玩，對什麼都感興趣，往往得在山間田野，廟裡祠堂，藥房私塾眾多的地方待到天黑才回家。

  因為能去的地方太多，沈宗瀚每次找她都要繞一大圈。

  最後父女倆互相賭氣，沈枝意就往沈宗錄府上跑。

  嵐媽媽每次都會悉心照顧，全當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哪有這個命去長安城內伺候小姐啊。」

  沈枝意裝作生氣，道：「您可莫要再說這種話了……我先去吃飯啦，二伯他們該等急了。」

  她的小院靠近後門，當初選這裡就是為了好逃跑出去玩耍。

  房頂上的磚瓦忽然冒出清脆的響聲，地上落下幾縷灰土，伴隨著撲通一聲，就聽見明彰在外面喊道：「小姐！你快找地方藏好！」

  又是熟悉的刀劍聲，窗戶上印入數十道打鬥的人影，他們緊緊糾纏在一起，目標全是自己的這間屋子。

  嵐媽媽上了年紀，也沒有見過如此這般的場景，腿腳都在打抖，她死死拽住一旁的門帘，結巴道：「這……沈少爺是不是……他們殺的？現如今又，又盯上沈小姐了？」

  她雖老，可不傻。

  沈枝意弓著身子把她護好，鎮定道：「沒事沒事，嵐媽媽放心。」

  打鬥不過片刻，就從牆外躍進幾位身穿黑色深衣，下擺繡著異樣花紋的男子。

  他們功夫了得，配合明彰，三兩下就將前來暗殺的歹人制服。

  孫壬威輕輕敲響房門，問道：「沈小姐可有事？」

  沈枝意一聽是個陌生的聲音，還有點拿不準是何人，就聽見明彰說：「這是唐小王爺的副將。」

  「在下孫壬威。」

  她打開門，笑道：「謝謝孫大人的救命之恩。」

  已經有沈家人往這邊趕，孫壬威正欲離去，眉頭忽然緊皺，大喊道：「有弓箭手，快些保護沈小姐！」

  這一吼，滿院子的人都立馬反應過來。

  嵐媽媽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撐著身子跑到沈枝意面前，一把住她，道：「我還是這樣安心些。」

  就在退入屋內的那一刻，萬箭齊發。

  孫壬威有股子狠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須片刻，立馬道：「派人出去報信，二里外的高樓，務必嚴查。」

  思來想去，他又道：「我已經命人讓沈家二爺回去了，這裡不宜久待，小姐還是跟我回酒坊吧，唐小王爺在那兒，你會安全些。」

  這個時候自然不敢任性，沈枝意立馬拉上嵐媽媽的手，說：「好。」

  走出這個小院，前面就是寬闊的街道，已經有了煙火氣息，幾位小販正在賣熱騰騰的餛飩。

  嵐媽媽遇到一位熟人，走到沈枝意的左邊，和她簡單地交換了眼神。

  兩位都是在這場災難中活下來的白髮老人。

  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見到。

  嘔吐病，已經帶走了太多人的生命。

  咻————

  「當心！！！」

  笑意未落，嵐媽媽臨時起意的這個動作，居然硬生生替沈枝意擋了一箭。

  「東南方向，不過八百米，快去追！」

  明彰二話不說，拉起沈枝意的手腕就跑，直到看見前方拔地而起的樂綰樓，才有些放心。

  這路盡頭還有一家店鋪亮著光，沉沉夜色，竟有一男子策馬而來。

  他身姿卓越，氣宇軒昂。

  「唐小王爺！」

  沈枝意足足愣了好一會兒，鬼使神差地衝上去握住他的護腕，豆大的淚珠瞬間就落了下來，抽泣道：「哥哥沒了，堂哥沒了，嵐媽媽也因為我而中箭。唐毀，你快幫幫我，幫幫我啊。」

  她極少落淚，可這一次，竟生生哭暈過去。

  唐毀抱起她，只覺得這女孩子為何如此輕巧，還不如一柄長槍。

  稍過片刻，他心裡居然有了一絲其他的感覺。

  將人帶回酒坊，把何雲簌給嚇了一跳。

  「阿肆這是怎麼了？為何手臂上有血跡？」

  晚來的孫壬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內疚道：「都是屬下的原因，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暗中埋伏弓箭手。」

  唐毀看了一眼長布條上的女人。

  嵐媽媽早已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