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一根手指都沒碰他

  迎春將匣子抱到小姐面前的桌上，後退一步。

  謝芷瑜垂眸看向長匣，纖纖玉指撫上搭扣，「咔噠」一聲脆響，匣子應聲而開。

  匣中的絲質內襯上，靜靜躺著一張捲成長卷的宣紙。

  謝芷瑜將宣紙慢慢展開，只見紙上繪有一男子，側身而立，雪衣狐裘。清冷的眉眼中藏著溫柔，正低頭注視著什麼，男子的垂下的眼瞼上，有一處淡淡的淚痣。

  她的手在男子面前的空白處輕輕滑過，一筆一划，像是在勾勒著什麼。

  「瑜兒！」

  就在這時，門外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書房門「嘎吱」一聲便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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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芷瑜倒吸一口氣，手中下意識咔噠一聲將盒子扣上，轉身擋在書桌前面向門口。

  推門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他身穿一件儒衫長袍，眉宇間有著深深的皺紋，長長的鬍鬚垂下，面容古板又嚴肅。

  「祖父！」謝芷瑜唇邊掛上一抹淺笑，恭敬行禮道：「您怎麼來了？」

  「門房下人來報，說上京來人給你送了東西。」說著，謝老太師銳利的眼神落在放置在一邊凳子上的匣子。

  「說是知行齋送過來的，迎春出於禮節收了，孫女正想將它收進庫房。」

  「知行齋。」謝老太師念叨了一句，沉下臉冷哼一聲，惱怒道：「就那個搞出了什麼美男榜的書坊？敗壞風氣，傷風敗俗！還收起來幹嘛，拿去燒了！」

  謝芷瑜乖巧應了，「是！孫女這就讓人將它燒了！」

  聞言，謝老太師方才緩了面色，看著她目光欣慰。

  「你是祖父最看重的孫女，也是最讓祖父放心的。你得太后娘娘青眼，由她老人家親自教導，千萬不要學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否則不僅丟的是我們謝家的臉面，還會打太后她老人家的臉！」

  「祖父放心，芷瑜記住了。」

  「好！」謝老太師開懷大笑，捋了捋鬍子，「下面莊子上送來了剛從江上打來的青魚，跟祖父一道去用膳吧！」

  「祖父先去，孫女將桌面收拾了便到。」

  「好！」說著，謝老太師的目光在謝芷瑜身後微微一頓，那裡有一角長匣露了出來，他又看了一眼孫女，轉身出了門外。

  書齋內，謝芷瑜提著的心慢慢放下，她回身看向桌上的匣子，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許久，輕聲開口，「把這些拿去燒了吧！」

  「是！」

  迎春將東西放回到長匣內，抱起來就要往門外走。

  「等等！」謝芷瑜叫住她，指著書桌上的匣子道：「這個也燒了吧！」

  迎春大驚，連忙看向小姐，「小姐三思！」

  「你沒聽出來嗎？祖父點我呢！」謝芷瑜笑了一下，目光沒有焦距，語氣縹緲，「私藏男子畫像不合規矩，還會丟兩家的臉……」

  「可是小姐，遠的不說，遍上京名門世家的小姐們，哪個手裡沒有一本蘭台。」迎春抿了下唇，滿眼心疼，「您已經做的夠好了，不需要再這般嚴苛要求自己。」

  她從小跟在自家小姐身邊，親眼看著她啟蒙讀書識禮女子六藝日日不落，每日卯時起亥時歇。別人不會的她要會，別人會的她要做的更好，生生將自己逼成了眼前這個人人交口稱讚的謝家嫡女。

  可又有誰知道，這背後需要耗費多少光陰下多少苦功夫呢！

  「所以我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錯。」

  謝芷瑜對上迎春擔憂的目光，眼睛輕輕一眨，又恢復成那端莊優雅的樣子，笑了一下，「好了，不燒就是了！你幫我收起來吧！」

  說完，她的目光看向菱花窗外，碧空如洗，一樹臘梅俏立枝頭。

  過完年，再有三月，陌上花開，便能回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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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太傅壽宴這日，沈聽瀾稱病沒有跟去，一來需要圓前幾日阿衡與巧素撒下的謊，二來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反正魚餌已經撒下，接下來只需要靜靜等待魚兒上鉤即可。

  她不同去，小江氏自然樂見其成，甚至用她當藉口連沈齡溪也不帶了，只帶了沈思逸前去。

  沒了外人打擾，沈聽瀾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上午，睡得昏天黑地。午時剛過，小江氏母女尚未回府，南家姑娘卻是先到了。

  被侍女領進門，南寧一眼便瞅見了坐在床邊看起來精神不佳的沈聽瀾，「聽瀾妹妹，我聽伯母說你生病了？」

  眯著眼睛打瞌睡的沈聽瀾艱難地掀開一隻眼的眼皮，「南姐姐放心，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風寒，現下已經好了。只是家裡人怕我見了風會復發，這才未去。」

  「那就好！」南寧在床邊坐下，放下心來。

  沈聽瀾打了個哈欠，「聽南姐姐這意思，你去參加杜太傅壽宴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沒事，我母親在那裡。」南寧看向沈聽瀾，眼睛眨也不眨，嚴肅道：「其實我來找你還有一事。」

  「你說。」

  「就是……」南寧皺緊眉頭，「去忘憂館那次，我喝醉酒之後發生了什麼？」

  沈聽瀾啞然，眼睛快速眨動，神情怪異，「你……不記得了？」

  南寧搖搖頭，又點點頭，很肯定的說：「隱約有點印象，我醉了之後是你把我送回了府中，對吧？」

  沈聽瀾：……

  真的只是一點印象呢，關鍵之處啥都不記得。

  「忘了就忘了吧！」她嘆口氣，「相信我，還是忘了比較好。」

  「是嗎？」南寧目光困惑，她撓了撓頭，「那二皇子為啥看見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還有三皇子為啥讓我回來問你那天發生了什麼。」

  「你碰見二皇子了？！！」

  沈聽瀾驚呼一聲，隨即一拍腦門，「我真是睡糊塗了，也是，杜太傅是皇子們的老師，他的壽宴二皇子肯定會去。」

  「所以……」她將南寧上上下下打量了幾個來回，一臉八卦，「發生了啥？」

  「我都跟你說了，二殿下平白無故的要找我麻煩呀，還嚷嚷著要報仇雪恨？？」

  「然後呢？」

  「然後？」南寧嗤笑一聲，神情不屑，「就他那個弱雞！」

  「我在他朝我衝過來的那刻晃了他一下，他就一頭栽到廊下了。」

  「嘶——」沈聽瀾倒吸一口涼氣，「這梁子可結大了！」

  「別怕！」南寧拍了拍胸脯，「我一個手指頭都沒有碰他，他自己栽下去的，難道還能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