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

  手術室外，顧馨月怔怔看著「手術中」三個字，目光呆滯，手心發涼，雖然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天，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依舊覺得難過。

  旁邊，顧漢海跪在手術室外，滿臉後悔與自責，苗秀菊不願意跪，梗著脖子，看著手術室的方向滿是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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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現在依舊覺得是顧老爺子偏心，至於剛才說的那麼多，還不就是為了給他脫罪。

  呵，說到底，如果不是他不讓老二老三接管顧氏，怎麼可能會出現這些結果。

  顧思成一臉呆滯地站在旁邊，他今天受了太多的打擊了，這會兒看著他父母，甚至覺得陌生。

  殘害兄弟，買兇殺人，他們到底是多狠的心，才能做出這些事情啊。

  他知道他爸一直想跟二叔爭家產，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但是為了爭家產不顧所有，罔顧法律，罔顧親情，這心得多狠啊。

  他麻木地看著他們，一時心裡亂得要命。

  兩個小時候，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彎彎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扶著顧馨月走了過去。

  陸澤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著她們說道：「進去看看老人家吧，姑姑用九轉針吊著他的命，你們還有一點時間。」

  聽到這話，顧馨月臉色一白，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葉鳴扶著她另一側，將她穩穩扶住，「先進去。」

  時間緊張，多浪費一秒，都是不可逆的。

  聽到他的話，顧馨月回過神來，拔腿往裡面跑去。

  裡面，陸雲嵐站在一旁，看到他們進來，把位置讓開。

  老人家身上扎著針，顧馨月不敢去抱他，只能握住他的手。

  彎彎看著他，目光濕潤，走到另一側握住他另一隻手。

  「別哭。」也不知道是九轉針的作用，還是因為迴光返照，顧老爺子這會兒的精神頭反而好了起來，笑著說道：「我這每天也是熬日子而已，疼得厲害，眼睛真閉上了反而是解脫。」

  顧馨月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看著她，顧老爺子輕輕嘆了口氣，扭頭看向彎彎，輕輕拍著她的手說道：「別怪你媽媽，她不是想要拋棄你的，一切都是萬不得已。」

  彎彎使勁點著頭，聲音哽咽道：「我知道的。」

  顧老爺子看著她，笑了，「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太爺爺拜託你一件事好嗎？」

  「您說。」

  「以後，幫我好好照顧你媽媽，她這輩子，過得太苦了。」

  彎彎點著頭，「我知道的，我一定會的。」

  「那我可以聽你叫她一聲媽媽嗎？」

  「媽媽。」彎彎沒有遲疑，立刻對著顧馨月叫道。

  顧老爺子欣慰地笑了笑，轉眸看向葉鳴，看到他的目光，葉鳴立刻上前，蹲在床側，與他視線平齊，「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月的。」

  「嗯，我知道。」顧老爺子倒是不擔心這一點，當初他找到她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查了她的所有信息，得知葉鳴這麼多年一直在等著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就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爺爺是想跟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幫忙查清了文海的冤情，害死他的人，也總算是可以受到懲罰了。」

  門外，顧漢海痛哭流涕的聲音傳了進來，大聲喊著「爸我錯了」，顧老爺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也是被這兩個兒子傷透了心。

  他看向秦盛，沖他微微頷首，「孩子，也謝謝你。」

  秦盛走近，沉默地看著他，眼裡同樣帶著傷痛。

  「別哭。」最後，顧老爺子把目光又看向顧馨月，「有他們照顧你，爺爺就放心了，小月，爺爺還有最後一個願望，你可以答應爺爺嗎？」

  「嗯，您說。」

  「爺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爸爸媽媽了，很想他們，你跟他們長得最像，你笑一笑，就當讓爺爺看看他們，好不好？」

  長子敦厚，長媳溫婉，都是愛笑的人，他喜歡看他們笑的樣子。

  顧馨月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擦去眼淚，只是還是控制不住一直在流，她努力眨著眼，想要眨去眼裡的水意，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真像啊……」

  顧老爺子笑著說道，目光柔和地看著她，眼裡流露出歡喜來。

  手上的手忽然失去了力度，顧馨月猛地瞪大眼睛，下一刻，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握著他的手痛哭起來。

  陸雲嵐沉默著上前，看著已經成為一條直線的心電圖，上前幫顧老爺子合上眼睛。

  他的嘴角還帶著上揚的弧度，滿是幸福。

  一旁的護士說了死亡時間。

  一時間病房裡滿是壓抑的沉痛。

  彎彎也哭得厲害。

  許久，顧馨月才終於停了下來，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三個頭，葉鳴也跪在顧馨月身旁，彎彎和秦盛照做。

  磕完，幾人站了起來。

  陸雲嵐沉默道：「老爺子心愿已了，走得很安詳。」

  這麼多年，撐著他堅持下來的，一是在外的孫女，二是長子長媳的死亡真相，如今孫女家庭圓滿，有人照顧，害死長子長媳的兇手落案，心裡的那口氣沒了，人也就撐不下去了。

  顧馨月緩緩點頭，她知道的。

  爺爺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瘦成了皮包骨，睡著的時候也總是皺著眉頭，因為遭受著病痛的折磨。

  如他所說，離開真的是一種解脫。

  -

  顧老爺子的遺體被送去了太平間火化，葬禮辦得簡單，這也是顧老爺子的意思。

  那天他們出了手術室之後，顧漢海便被警察帶走了，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A國，證據確鑿，他們的判刑很快就下來了，苗秀菊不服，想要上訴，也被退回，維持原判。

  他們幾人策劃車禍買兇殺人，被處以死刑，立即執行，而五年前買兇殺彎彎未遂的范美玲，也在企圖逃跑時被逮捕歸案，處以無期徒刑。

  宣判結果出來之後，顧馨月把這些事轉告給了顧老爺子， 葉鳴陪著顧馨月回了趟江市，將顧老爺子的骨灰帶回了他的老家，讓他能夠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