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孩子，有點烏鴉嘴

  陽光孤兒院。

  院長領著柳榮走到一間教室，指著裡面說道：「柳先生，這個就是彎彎。」

  

  柳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姑娘孤單單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教室里，身上的衣服看著有些舊但很乾淨，扎著兩個小揪揪，眼瞼微垂，長而直的眼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微微轉眸。

  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柳榮神情恍惚了一下，是她！

  彎彎歪頭看了他一會兒，小眉毛微微皺起，聳了聳小鼻子，又扭頭繼續畫畫。

  柳榮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跟院長道：「院長，彎彎是我朋友的女兒，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去世了，還留下一個女兒，我想領養她。」

  按理來說，有人來領養孩子，還是小孩母親的故友，院長該開心的，可是這會兒她神情有些古怪，猶豫半晌，小聲道：「柳先生，您考慮清楚了嗎？彎彎這孩子……」

  柳榮心一沉，難道說彎彎有什麼先天疾病？聾子？啞巴？自閉症？心臟病？

  他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這個孩子帶回去，這可是小月唯一的女兒啊。

  「院長，您直說吧，彎彎怎麼了，無論她得了什麼病，能治好的我就算砸鍋賣鐵也給她治好，治不好……」他抿了抿唇，表情堅定，「治不好也沒關係，我會一直疼她愛她的。」

  院長表情有些茫然，彎彎有病？她怎麼不知道。

  半晌，她反應過來，連忙擺手道：「不，不是，柳先生您誤會了，彎彎很健康，身體沒問題，她只是。」

  院長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咬牙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柳榮似乎被雷劈了一樣，一臉震驚。

  見狀，院長嘆了口氣，「彎彎這孩子我也很喜歡，可是你也看到了，院裡的小朋友都不喜歡跟彎彎玩的，之前也有人領養過彎彎，可沒過多久都把人重新送回來了，據我所知，您家裡也有孩子，我擔心彎彎跟您回家了情形不太好。」

  一來是怕影響他的家庭和諧，二來她也不希望看到彎彎一次又一次被領養再被拋棄，這對孩子的打擊會很大。

  柳榮依舊沒有回過神來，院長嘆了口氣，看來他也是放棄了。

  「柳先生，我們這裡還有別的孩子，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柳榮消化半天，總算是回過神了，「不，院長，我只領養彎彎。」

  「您確定？」

  柳榮點頭，「確定，我照顧她是應該的。」

  「看來您和您的那位朋友關係很好。」

  柳榮苦笑，卻並不多言。

  好在院長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有刨根究底的意思，「好，那您請跟我來，我帶您去辦手續。」

  一個小時後，彎彎聽到院長有人收養她的消息，只淡淡點了點頭，似乎一點也不驚訝，神色自如地把畫本收到書包里，伸手拎起腳邊的袋子，朝柳榮走了過去。

  袋子裡裝的是她的衣服，從今天早上起彎彎就帶到教室來了，好像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收養她一樣。

  院長憐愛地摸摸她的頭，「彎彎，以後要跟這位叔叔和他的家人好好相處哦。」

  彎彎點頭，仰頭奶聲奶氣道：「院長奶奶，等過幾天我就回來了，到時候給你帶好吃的。」

  她每次走的時候帶著她的衣服袋子，回來的時候小書包和袋子裡都裝著滿滿當當的零食，誰都不給，只給院長吃。

  院長聽到這話哭笑不得，她這是壓根就沒打算多待啊，但見孩子還記得給她帶好吃的，心軟得不行，蹲下來抱了抱她，「好彎彎，等你回來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嗯。」彎彎鄭重地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跟她拉鉤，蓋過章後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露出一抹燦爛的笑。

  柳榮摸了摸鼻子，他還沒把帶人走呢，人倆就想好回來的事了。

  「好了，去吧。」院長輕輕拍了下彎彎。

  彎彎看了她一眼，轉身，沒關係，人都是要走親戚的，走完她就能回家了。

  「我幫你拎著東西吧。」柳榮見她小手拎著的袋子拖在地上，趕忙道。

  彎彎看了他一眼，忽然嘆了口氣，眼神里多了幾分幽怨，似乎是在怨他為什麼要過來把她帶走，又有種無法擺脫命運的無奈。

  「好吧，給你。」

  沒等柳榮想清楚她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就見她把袋子遞了過來。

  他接住，看著低頭踢著石子兒的彎彎，心化成了一灘水，多可愛的孩子啊，他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她，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兩人路過操場的時候，彎彎忽然停了下來。

  簡陋的操場有很多小朋友在裡面玩，很熱鬧，柳榮還以為她是羨慕了，聽院長說，她不太合群。

  剛要出口安慰，突然聽到她說：「小胖又胖了，他會把鞦韆坐壞的。」

  柳榮看了眼，那鞦韆看起來很結實，都是鐵鏈子，而且院長帶他路過這裡的時候說鞦韆是新建的，他剛想說不會壞，然後就聽到「啪」的一聲，緊接著就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抬眼看去，剛剛還在歡快地盪著鞦韆的小孩現在已經坐在地上了，旁邊是斷開的鏈子。

  柳榮傻眼，目光呆滯，忽然想起剛才院長跟他說的話。

  「這孩子，有點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