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討要工錢 三

  許孝良見眼下有人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謊言，他腆著臉皮繼續裝不懂，直接把這個問題甩給了江網扣：「那你說我嫂子她的工錢應該算多少文一天？」

  「最多五文。」楊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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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才這麼一點？」吳氏聽到這個數字非常的不滿意。

  楊氏很驚訝，指著黃氏對吳氏說：「少？有本事你叫你這小兒媳婦去找個五文一天的活兒去。她要能找得著這麼輕鬆的活兒我都佩服她。」

  吳氏對這些哪裡懂，她這一輩子不過就是從娘家到婆家，換了個地方幹著差不多的家務活兒。她只曉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如今她有夫有子，只要這些男人們在，她還用得著去操心怎麼去掙錢的事麼？

  所以即便吳氏知曉錢難掙，但是具體有多難，各行各業的都是怎樣一個具體情況她就是一無所知了。

  「五文錢也不值？」吳氏茫然。

  「值——不過你看我們這鎮子上能有幾戶人家會雇個小媳婦去幹活兒的？你家兒媳婦有什麼手藝？沒有手藝單純就靠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能掙幾個錢？能出得起五文錢一天僱人的主家難道家裡頭還能缺了女人？非得雇你家的去幹活兒啊？」

  是啊，這世道女人除了靠男人過活以外幾乎沒有其他正常的活路可走。除了繡娘跟織娘以外其他在外行走的女人都脫不開三姑六婆這幾個行業，還有那些跑江湖賣藝的在世人眼中基本跟娼妓沒什麼區別。

  就連女紅，烹飪這兩項女人很擅長的技能也不能成為女人們的正常職業。裁縫，廚子基本都是男人們在充當角色。

  女人們的活動範圍不能超出家庭，當然也有特殊情況存在，但大多都是作為男人們的附庸而存在的，比如江巧鳳跟楊氏這樣的情況。

  這些念頭不過在江巧鳳的腦中一閃而過。吳氏在聽見那位客人的嘲諷以後很快調整好了心態，接受了事實：「五文就五文吧，那你趕緊把巧鳳上個月的工錢給付了。」

  吳氏說著掌心向上，將手伸到楊氏面前。

  楊氏低頭看了一眼吳氏的手掌，微微一笑：「親家母，您剛才說的是巧鳳她嫁入你們許家就是許家人了是吧？」

  吳氏點點頭。

  「好，既然你承認江巧鳳是許家人，那我們江家人也沒有替你許家養人的道理了。江巧鳳母女兩個在這裡吃了一個月，每天兩頓，江巧鳳每頓都是一碗粉絲湯加一個燒餅，這一天下來就是十四文錢。

  妞妞她人小，少算一點。嗯，兩頓加起來就算她——六文錢好了，這樣好算帳。她們母女兩個一天二十文，一個月下來要多少啊，當家的——」

  楊氏到算到這裡有些不行了，轉而去問江網扣，江網扣聞言一時也沒算出來，只好皺著眉頭在心裡掰手指頭呢。

  二三得六，六百啊。江巧鳳偷偷用手比劃了個六，奈何哥嫂二人沒一個在看她的，害得她想提示一下都不行。江巧鳳只能幹瞪著眼著急，她一直記得嫂子叮囑她的話，有外人的情況下千萬別出頭。

  終於有個客人忍不住了：「一天二十文，三十天就是六百文的飯錢啊。啊呀，這位嬸子，你兒媳婦一天掙五文，一個月才得了一百五十文。這掙一百五花六百，你家還得倒貼給人家四百五十文啊！哈哈——」

  此人說罷帶頭鬨笑起來，其他人聽著也覺得有趣，都跟著起鬨。

  「啊呀，這老闆娘可會算帳，這活兒幹得都要人家倒貼了。」

  「沒辦法啊，遇上這樣混不吝的親家有什麼辦法。再說了人家先前是當自家妹子照顧的，自然每天好吃好喝的了。這親家婆婆非要跟人家算帳，人家可不得跟她好好算一算！」

  「親家母，你聽見沒？」楊氏將自己的右手往前一伸，直戳到吳氏的胸前才停下。

  「給錢——除了飯錢四百五十文以外，巧鳳跟妞妞身上的衣服也是我家出錢買的。剩餘的布就不跟你計較了，只算她們母女兩個已經做好的這幾身衣裳，你再給一百文就行——」

  「什麼？」吳氏徹底懵了：「你跟我要錢？你憑什麼反過來跟我要錢？」

  許孝良站出來怒叱：「你這是倒打一耙。」

  楊氏不慌不忙地說：「我怎麼倒打一耙了？剛才不是有位客人給算過帳了,巧鳳她每頓飯都是一碗粉絲湯加一個燒餅，一天吃兩頓，價錢大家都清楚，這個帳好算的很。還有你家許大妞，她姓許，不姓江，天天來我家吃飯不花錢啊？還有她們母女兩個身上的衣服，大家看看，是不是嶄新的？這不是錢買的啊？」

  吳氏一看這樁樁件件的全是江巧鳳母女兩個搞出來的，這火氣就要往她們身上撒去。一方面是氣這母女兩個忒不爭氣，不光沒掙著一文錢，竟然還讓江家找藉口倒打一耙。五文錢一碗的粉絲湯外加兩文一個的燒餅，江巧鳳她居然天天地頓頓地當飯吃，這簡直太過份了。

  另一方面她還想借著欺負江巧鳳來拿捏江網扣夫妻倆，只要他們還有半點心疼江巧鳳這個妹子就不愁他們不給錢。基於以上兩點的考量，吳氏立即把她那原本就拉的很長的臉，拉得更長了，她橫眉瞪眼，一手叉腰一手直指江巧鳳：「好你個敗家娘們兒，饞去死的啊你，天天兒的吃這個什麼勞什子粉絲湯，你吃得起麼你？你個敗家玩意兒，看我不打死你——」

  吳氏說著也不管此刻是在江巧鳳娘家鋪子裡，直接改指為掌直奔江巧鳳臉上而去。楊氏就站在她對面呢，見吳氏罵罵咧咧的舉著手要從她身邊越過去找江巧鳳的晦氣，她當然不能讓這老婆子得逞。

  楊氏伸手攔住吳氏去路：「親家母，給錢啊。哦，忘了算你們剛才吃飯的帳了。三碗湯，三個餅多少錢來著？當家的——」

  「四百五十文飯錢加一百文衣服錢再加二十一文的飯錢，我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