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暴 風

  船上眾人，紛紛朝前方望去。

  海平面上，兩艘帆船，迎面駛來。

  

  帆船的船型不大，經驗豐富的船老大告訴唐天策，那些應該是海巡快船。

  甲板上的民壯們紛紛站直了身子，踮著腳朝前方眺望，大約幾分鐘後，便已經能看清整艘船的輪廓了。

  一桿黃色的旌旗上繡著一個明字。

  船甲板上，站著一排身著皮甲的士兵，一員身穿鴛鴦戰襖的將領立於船頭。

  「老大，你看，船上還有大炮呢，好威風啊。」周大龍眼尖，看到幾門大炮時，眼睛瞪的很大。

  「這只是小型海巡艇，若是水師戰船，恐怕能搭載七八門佛朗機。」唐天策輕聲道。

  周大龍幾個聽的瞠目結舌。

  心想，若是船隊中，有幾艘這種帶著大炮的船護衛，那就威風。

  能搭載七八門大炮的船，又是什麼樣子，已經超出了周大龍的想像。

  船隊都是沿著海岸線，十幾里的水域航行，岸邊群山起伏，慢慢的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貨船劈波斬浪，海水拍打著船舷，發出嘩啦聲響，只在船隊後面留下一道白色的浪痕。

  無數的小魚追尋著浪花，越出水面。

  一群海鳥，伴著船帆，在上空盤旋。

  時而快如閃電，一頭朝著海面俯衝下來，掠過水麵，吊起一條小魚，歡快的舞動翅膀，沖向高空。

  二十天後，船隊進入山東境內，雖然是出著太陽，氣溫卻很冷，尤其是站在船甲板上，吹著寒風，幾個水手都凍得不是的留出兩條鼻涕。

  好在眾人都換上了厚厚的棉衣，總體上還過得去。

  這段時間，唐天策和黃千戶、金總旗呆在同一條船上，抬頭不見低頭見，架上此前在整治庫官也有些默契，關係改善了不少。

  「千戶大人，唐大人，過了這裡馬上就要到登州了，若是順風的話，咱今晚便可以抵達登州港。」蘇老大看過海圖後，臉上布滿了笑容。

  從揚州去京城，走海路，過了登州，就好像從歐洲到華夏，過了好望角進入印度洋一樣。

  到了登州後，進渤海，就可以和北直隸隔海相望了。

  「好，這一趟總算是沒出什麼差池，看樣子，再有七八天便可以抵達通州了，唐兄弟，等完成任務後，你想不想去京城，天子腳下看看吶。」黃千戶和金總旗早就商議好了，交完糧草後，船隊自行返回。

  他們去京城轉一轉。

  「黃將軍，北邊的韃-子正在調兵遣將，聽巡撫大人說他們很有可能再次南侵，若是韃-子打過來，咱們可就危險了，小弟決定交完糧便帶著兄弟們原路返回。」唐天策可不打算冒這險。

  手底下帶著幾百號兄弟呢。

  自己也不記得，韃-子那幾次打入京城了。

  估摸著，崇禎十年之後，還有次殺入京郊、入山東，具體時間卻不記得了。

  「謹慎一些確實沒錯，大哥，唐巡檢人家年輕，有些害怕也是對的，到了通州，咱倆結伴去京城便是。」金大程笑聲中，帶著一抹玩味，不友好。

  「老金，唐兄弟，人家興許是惦記家裡相好的，何必當真，到了京城，我請你喝酒。」黃千戶知道，金大程和唐天策還是有些不對付。

  剛上船的時候，有好幾次，金大程都差點更周大龍動手了，黃千戶也不想大家將事情鬧僵。

  海面上只有一些微風，船的速度不快。

  不過眾人都不擔心，因為再有一個時辰，便可以在登州港停靠了。

  黃千戶今天心情很好，從船艙里搬出一把椅子，坐在船舷上釣魚。

  金大程，則抱著一壺酒背靠著船舷，時不時抿上兩口。

  唐天策按照規定的時間，招呼兄弟們到甲板上活動一下筋骨，倒是招來金大程嫌棄的目光。

  在周大龍他們收工時，蘇老大卻像著了魔似的喊道：

  「幾位大人，你們看，那邊，好像有烏雲！」

  「蘇伯，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了？」唐天策臉上閃過一絲警覺，立即朝蘇伯走來。

  「你看那邊，有烏雲飄過來了，海鳥飛的很低，若是沒猜錯的話，是暴風雨要來了。」蘇伯臉上多了好幾道深深的黑線。

  「暴風，蘇伯，那咱趕緊靠岸吧。」

  船現在離岸邊，有十多里的樣子，靠岸停船是最好的選擇。

  「蘇老大，你看這大晴天的，哪來的暴風，你是不是酒喝多了？」金大程抬頭看了一下天空，氣溫雖然有些冷，卻還出著太陽呢。

  「總旗大人，我真的沒騙你，咱還是早些靠岸的好。」蘇老大無端被人訓斥一頓，雖有些生氣，卻不敢大意。

  「蘇老大，你看這天，一點也不像要起大風的樣子，何況是暴風呢，興許是你看錯吧。」

  「再也一個時辰便可以到登州了，暴風沒有那麼快來，放心吧，告訴弟兄們，加快航速，趕往登州便是。」黃千戶覺得，這風速看起來很均勻，一點也像會改變，若能再大些，反而可以提前到了。

  不然船隊在荒郊野灘停靠，今晚上岸的計劃又得泡湯了。

  「黃將軍，蘇老有非常豐富的航行經驗，咱們還是聽他的吧，前方起了烏雲，謹慎一些，總是好的。」唐天策上前勸道。

  黃千戶搖頭道：「唐兄弟，莫要聽他胡說，這些水手，想必是要偷懶了，咱必須在十天之內，將糧草送抵通州大營，若是在路上再出點什麼岔子，恐怕會耽擱行程，只有到了登州港口才安全。」

  黃千戶一下午，沒釣到一條魚，也收了東西回艙歇息去了。

  唐天策無奈的搖頭，黃千戶是總負責人，既然他不願意，也只能繼續航行了。

  為了避免突發事件，唐天策讓蘇老大的旗艦，稍稍朝近海靠過去。

  不過，他們也不敢離岸邊太近，航海有特定的海圖，離岸邊太近，很容易觸碰礁石，萬一擱淺，載著幾百上千擔糧草的貨船，很難脫險。

  船隊越是往前航行，前方的黃雲越低，一大片烏雲黑壓壓的朝著船隊這邊籠罩過來。

  大約幾分鐘後，天空就變得灰濛濛的，仿佛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不好，暴風來了，快啊，轉舵！」蘇老大有些驚駭的看著天空，臉上儘是驚慌和恐懼。

  黃千戶和金大程二人，驚慌的從船艙中跑出來，看到外邊的天全都黑了下來時，徹底傻眼了。

  「怎，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