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大戰前夕

  唐天策話鋒一轉：「只不過，大家可能沒有注意到，南面敵人，是從山樑左右下來的，也就是說，表面上，他們只有四五千人，一旦我們上去救援，山樑上還有更多的敵人可以下來增援。」

  「想用兩千多民壯隊，想要撬動幾千甚至更多的敵軍主力，恐怕非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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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豐家店的兵馬聽到那面的動靜後，便會放棄堅守，全力突圍。」

  「如果，此事北面的敵人，全部壓上來，沒有陣地的掩護，大軍完全暴露在山樑兩側敵軍的羽箭之下，這場仗恐怕會更加慘烈。」

  「而且我們過早的進攻，也會暴露自己的實力，敵人反而會變得更加瘋狂。」

  史可法和陳於王聽著，不免驚出一身冷汗。

  許總兵聽後，似乎在想著什麼。

  王風山怒目圓瞪：「小子啊，照你這麼說，豐家店的兄弟，就不用救了，打仗哪能不死人。哪來回哪呆著去，再胡言亂語，可別怪我王風山不講理了。」

  「風山，讓他說……」許總兵倒是越聽越來了興趣。

  唐天策說出這番道理，管不用用倒是其次，就憑他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對戰場態勢分析的這麼透徹，也足夠令他稱奇。

  許總兵一個眼神，王風山冷哼一聲，有些不甘願的退了回去。

  幾個典史原本想看唐天策的笑話，卻沒想到，唐天策竟然能說出一番道理。

  就連總兵大人都像著他。

  完全顛覆了他的想像。

  潘虎開始還擔心，唐天策會說錯話，引來許總兵的責備。

  一路上，他和唐天策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到時候，難免要為他求情。

  嘿——

  壓根沒想到，這小子分析起來，居然一套一套的。

  簡直顛覆了自己以往對他的認知。

  唐天策繼續道：「總兵大人，諸位將軍，天策認為，咱們如果能將營救方向，放在北面可能會更妥一些。」

  許總兵露出一絲疑惑：「噢，北面有敵人五千兵馬，前面幾個山頭都有敵人的兵馬把守，大軍想要過去，敵人很快就會被發現，萬一敵人反撲，救援兵馬，很容易陷入重圍。」

  其實他也知道，北面更適合營救，卻有所顧慮，所以才將營救重心放在南面。

  唐天策繼續道：「大人，北面的兵馬雖稍微多些，山勢卻險要一些，東西兩側的敵人，無法增援。」

  「如果等天黑後，咱在南面佯攻，勢必會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再遣一支人馬瞧瞧迂迴到北面，以火炮轟擊敵陣，造成南北夾擊之勢。」

  「敵人勢必無法南北兼顧。」

  「不錯，不錯，不過，小兄弟，你可有具體實施方案？」許總兵聽後，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臉上的陰霾也褪去了不少。

  唐天策隨後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許自強和史可法聽後，連聲大笑。

  ……

  按理說，明軍的火器，足矣讓張獻忠膽寒。

  然而，經過幾天激戰，前些天，又下了一場小雨。

  程龍他們的火藥受潮無法使用。

  加上，剿匪大軍，連日作戰，火藥幾近消耗殆盡了。

  許總兵這邊，兵力不足，手上只有七八門虎尊炮。

  還是戚繼光時期留下的老炮。

  火銃更是只有區區幾十桿。

  兩千多民壯，加上幾百官軍，想從兩萬大軍手裡救人，還是有些牽強了。

  唐天策決定利用夜間，布置疑兵。

  後方十里有一個爆竹作坊，史可法讓潘虎過去，將作坊中上百斤黑火藥和爆竹全部弄來。

  唐天策交代潘虎，將附近百姓家中的香火，也全部搜來，多多益善。

  潘虎不知他作何用意，也讓人照做了。

  許自強趁著天還沒完全黑，讓人準備了五六千隻火把。

  商議之下，唐天策主動請纓，願意帶興化民壯去北面。

  許自強決定，親自領五百官軍，包括兩千民壯一同前往。

  陳於王和唐天策隨行。

  史可法和王風山、潘虎領剩下的人馬，留在此處，雙方以火光為號，午夜後發起攻擊。

  天空升起了一輪彎月，給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一絲暗淡的月光。

  看著許自強他們的兵馬，消失在黑夜中，史可法和王風山他們也開始準備。

  豐家店~

  大軍經過連續幾天的廝殺，大軍已經是傷亡慘重，彈盡糧絕。

  經統計，光是戰死，就多達三千，還有不少的傷員。

  能戰之兵，估計不足四千。

  士兵有氣無力的地上，圍著篝火，神色茫然。

  入夜後，氣溫驟降。

  一天沒吃飯的明軍，早已經疲憊不堪。

  無奈之下，程龍只能將斥候隊僅有的幾匹馬都殺了，煮了一鍋肉湯分給士兵。

  沒有鹽巴，又酸又臭的馬肉，數千士兵分下來，碗裡也沒有幾塊肉。

  主帥大營中，亮著暗淡的微光。

  程龍神色疲倦，胸前的鎧甲鱗片有兩處，不知道被什麼利器，刮去一塊。

  「看來張賊不將豐家店拿下，不會善罷甘休，今天突圍受阻，戰死了好些兄弟，大軍斷糧了，再殺不出去，恐怕大家都得折在這裡了。」

  他很悲觀，已經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

  但作為三軍統帥，沒到最後時刻，他必須堅持到底。

  「將軍，在咱們前面的是張獻忠最精銳的黑旗營，大將是孫可望，只可惜，白天沒有一銃弄死他，就差一點點。」

  「哎！」

  一員身穿鴛鴦戰襖的，將軍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他是程龍麾下，主要將領之一，潘大可，參將軍銜。

  「我們北面受到的壓力也不小，羅汝才那個狗賊，上次在鳳陽讓他跑了，沒想到，這回他倒是對咱們下死手了。」泰州守備，馬安良滿臉沮喪，止不住的搖頭。

  唐世真手臂上纏著繃帶，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這兩天，泰州兵馬也傷亡慘重。

  他知道明天再突不出去，大軍會有崩潰危險。

  「許總兵的人馬，到哪裡了？」程龍知道，沒有外援很難突圍，只能將希望寄託許自強和史可法身上。

  「今天北面山坡倒是有一支人馬，想過來增援，只是，很快就被孫可望殺了回去，只怕許總兵手上，已無可用之兵了。」參將潘大可無奈的搖頭。

  程龍也沒別的法子了：「罷了，告訴兒郎們，今晚養足精氣，明天一早，咱們便往南突圍，縱然不能全身而退，戰死沙場，也不算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