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顧統領

  景睿帝的保密工作做得確實到位，顧槿被「請」進詔獄兩日，除了一個引路的太監和獄中待斬的死囚，沒有人知道她到了這個鬼地方。

  頭一日沒見到顧槿，陸庭川還道她是出去閒逛了，沒成想第二日還是不見人。

  等到破開府門一看，院中只躺著兩名昏迷的親兵，屋內卻沒有任何凌亂的地方。

  

  本來顧槿的失蹤可查的方向很多，還是劉春平向陸庭川匯報情報時提了一嘴景睿帝派了一支人手往冀州去了，不知道在查什麼。

  於是陸庭川也想到是顧槿在冀州的安排暴露了。

  能如此不動聲色將顧槿弄走的，也就只有景睿帝。

  只不過等他追到御書房時，景睿帝還在詔獄跟顧槿密談。

  聽景睿帝故意提起陸庭川來，還特意說他在著急，顧槿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該感謝朕把事情捂得嚴實，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且說說，願意領什麼樣的罰？」

  景睿帝說得老神在在，顧槿欲哭無淚。又來？上一回他這麼問，自己就挨了四十軍棍。

  無奈，顧槿只能硬著頭皮道：

  「臣願領四十軍棍。」

  顧槿身上其實還帶著與江玉霄死戰之後留下的數道傷口，要是再來四十下不放水的軍棍，少說也得去掉半條命。

  不過景睿帝對這個提議顯然不是很滿意：

  「顧愛卿，看來你對自己的罪名不怎麼有數啊······」

  顧槿不由得苦了臉，她怎麼可能心裡沒點數？本來都已經做好被砍腦袋的心理準備了，還不是看在景睿帝態度鬆動，知道事情並沒有走到絕路上去。

  「敢不敢把詔獄的傢伙什都試一遍？」

  一聽這話，顧槿眼皮一跳。腦海里蹦出一些剔骨、削鼻、拶指、夾棍之類的刑罰，老老實實道：

  「臣不敢，還請陛下高抬貴手。」

  「朕還道，你是有多無所畏懼呢。」景睿帝戲謔一笑，抬起眼，不經意間看見顧槿耳朵邊那個連頭髮都遮蓋不住的傷痕，終究是沒再放什麼狠話出來。

  「等陸庭川離京，你便老老實實留下領罰。另外，朕交給你一支隊伍帶，什麼時候帶好了，什麼時候放你回冀州。」

  言外之意是，帶不好，就別想著回去成婚了。

  至於領什麼罰，他沒說。要讓顧槿帶多少人，他也沒說。

  等到第三天早晨，顧槿終於被放出了詔獄。景睿帝蔫壞，偏偏把陸庭川扣下，就是不讓兩人見面。

  等到犒賞軍中的物資一備齊，他第一時間就把人趕出了京城。

  陸庭川帶著隊伍正式啟程時，景睿帝已經快被他煩死了：

  「老子再說一遍，你媳婦沒事，要是不想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你就快滾。」

  「等到她任務完成，自會返回，耽誤不了你們的事情。」

  可要是一直不見到顧槿，陸庭川焉能放心？

  迫於景睿帝的高壓，他心不在焉的翻身上馬，思量著找個機會潛回京城。只是踱出幾步後，他似有所感，轉頭往城牆上看去。

  顧槿就站在座樓前，身穿緋紅官袍，腰背挺得筆直。見陸庭川回望，她立馬揚起手來，朝其揮舞以做告別。

  看著顧槿這樣的狀態，緊張了小半個月的陸庭川突然放下心來。

  還能穿官袍，說明景睿帝只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還能完好無損出來相送，說明景睿帝沒有為難顧槿。

  這下子，陸庭川送算能放放心心回去籌備婚儀了。

  要說顧槿也是大晟頭一份奇葩，從詔獄設立開始，直到數百年後晟朝滅亡，她是唯一一個能夠完好無損從裡頭走出來的人。

  景睿帝最終沒有給顧槿定下任何罪名，甚至後面「賞」給她的軍棍都是派心腹之人秘密進行的。

  事情捂得嚴實，以至於除了這幾個當事人，再沒有人知道顧槿曾經在詔獄走了一遭。

  放眼天下，除了當初暗中操辦的幾個官員，百姓們還不知道這個女將軍在背後辦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以一己之力推開了修改婚育法條的大門。

  總之，在所有人的眼中，日子就在正軌上慢慢前行，平靜且和樂。

  說來，顧槿幹的事情其實飽含爭議。護住了千萬女子是一功，損害了朝廷利益是一過。要是將此事公之於眾，必將天下譁然。

  到那個時候，一旦牽涉上維護朝廷威嚴和法紀、彰顯皇權等等東西，顧槿的功也不能抵消其過，她就真的沒救了。

  可景睿帝用他特殊的處置方式保住了顧槿，讓這個閃耀在景睿年間的女將軍留下了一身清白。

  得遇明君，是顧槿之幸。

  當修改法條的事情徐徐進行時，顧槿也接到了明確的任務——按照曾經的帶兵方法，訓練一支從徽州過來的三萬軍隊。

  先不說難度，這個任務是顧槿必須完成的。

  一來，是為了好好替皇帝辦差，將功折罪；二來，也必須對得起顧槿新的職位。

  繼尖刀騎兵神樞營，火器兵團神機營後，景睿帝提出建立第三個禁軍大營，名為五軍營。

  五軍營的軍士不固定，是來自京師以及各個行省的都司選調過來的精銳。

  這些軍士要輪番在京師宿衛和操練。輪訓的第一批便是徽州都司過來的三萬人。

  除了帶好過來輪訓的老兵，五軍營還承擔著訓練新兵的任務。可以說，五軍營就是大晟的軍事訓練基地。

  而顧槿的新職位，就是五軍營副統領。至於正統領嘛，自然還是景睿帝。

  雖是副職，顧槿乾的全是正統領的活，從五軍營的組建到後面的發展無不是由她操辦。

  要不是先前有過兩次組建新軍的經驗，顧槿第一步就得抓瞎。

  幹活也就算了，慘的是顧槿在挨了四十軍棍後，只在床上躺了三天就得帶傷上陣。

  最初階段，她還得天天跑，參考其餘兩大營的建制，學習經驗，然後琢磨五軍營的各個部門該怎麼組。

  好在這麼多年的歷練和在軍中的名望也不是白來的，當徽州的三萬人成功抵達時，五軍營也順利「開張營業」。

  從這裡開始，顧槿終於實現了她最初的理想——讓人性化的練兵方式惠及全軍，最大程度上減少戰士傷亡。

  直到秋狩結束後，徽州軍學成畢業，景睿帝終於給了顧槿一個假期。

  顧槿啟程前，他還半開玩笑半囑咐道：

  「開春回京，要是沒揣上娃娃，你明年便老老實實在京城待著練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