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烤羊

  十個小旗隊共一百個人整整齊齊列陣在前，初次帶兵，顧槿突然有些緊張。

  「不能露怯、不能露怯······」她一手提槍，昂首挺胸過來，巡視了一圈卻發現了錢多他們都在，有些驚喜：「錢多，你們不是在王百戶帳下嗎？」

  「嘿嘿，屬下特意找千戶調換了一下。」

  顧槿點點頭，開始跟大傢伙兒打招呼：「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啊！」這些新兵從入伍開始，包括新訓也沒見過這樣的將領，都會意一笑。

  說來，趙濤瞞了顧槿兩份功勞。除了「陣法」，守營戰那日顧槿弄出稻草人的事他也沒有上報。或許是為了補償，在顧槿面前留個好領導的印象，錢多一去找他說這調換的事他就同意了。

  一百個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其實也就兩個班級的人數。顧槿讓眾人圍坐成兩個圈，開始相互熟悉彼此，「今日不訓練，聊天打屁都不拘，諸位可以鬆快鬆快。」後邊她還帶人玩起了擊鼓傳花。

  新訓壓抑了快兩個月，都以為分到了百戶所會先來個下馬威，卻沒料到他們百戶的路子這麼清奇。

  只是顧槿也明白，圍圈團建什麼的效果有限，大傢伙兒今後最熟悉的也只是小旗隊中的十人，而整個百戶所的團結與凝聚力還是要慢慢來，但這第一步總要邁出去。

  

  傍晚時分，別的隊伍開始夜訓，顧槿卻不知從哪弄了兩隻羊回來，準備組織大家自己動手吃烤全羊。

  因為前邊掏錢定繡品，把這幾個月餉銀都花完了，買羊的錢還是顧槿找張平川、錢多他們幾個老戰友借的。

  怕在營地附近影響不好，為了燒羊肉，顧槿特意帶著一百個人跑到菜園旁邊那塊沒人的野地里生了兩個大火堆。

  顧槿只管牽回來羊子，其他的都不用她操心，人多力量大，自有能人會殺羊炙烤的，連羊皮都有小伙完整的剝出來給她了。

  熱熱乎乎的烤全羊被眾人拿著匕首你一刀我一刀的分食，眼見氣氛火熱，顧槿又開始了她的開營演講：

  「既然來到這裡，大傢伙兒都是一個被窩裡的生死兄弟。上了戰場，出門在外的都要多幫襯，諸位想想，一個人孤軍奮戰哪有兄弟在背後靠譜？」

  「咱們一百多個人，就算團結起來踩，都能把敵人踩趴下，所以我希望大傢伙好好相處，哪怕有小摩擦小矛盾，也要想想是爭執重要還是命重要。」

  「另外，醜話說在前頭，我的隊伍里不允許出現爭奪軍功的情況，換位想想，這回你讓他一個，下回他讓你一個不是？要是他不讓，只管來找我，我自有辦法收拾那小人。」

  趙濤永遠也不會明白，那所謂「陣法」其實所含的靈魂是團結的意識與凝聚力，而非簡單的位置排布。但精神上的東西這也不是一兩天就能速成的，顧槿只希望潛移默化中能夠影響到戰士們的思想。

  這邊顧槿正慷慨激昂呢，張平川突然提醒她：「陸將軍和千戶過來了。」

  顧槿卻一點不怵：「喲，將軍們來了！快來快來，一起吃。大傢伙兒起立，向將軍和千戶見禮。」

  事先顧槿跟趙濤報備要帶人出去的時候，他都懵了，被顧槿一個「陣法訓練需要」給唬住，或許是心中有虧欠，竟稀里糊塗同意了。

  只是一百個人沒參加夜訓，趙濤後面越想越不對，又不知道顧槿所說的地方在哪，生怕出了什麼事，連忙跑去跟陸庭川報告，還把責任一推四五六，只怪顧槿不聽勸。

  陸庭川知道顧槿不是個沒譜的人，也好奇她想怎麼帶這些新兵，便與趙濤一塊兒出來查看情況，自然聽見了她那一番激情演講。

  這些話並無任何不對，只是先前沒有人說過或者注意過，現在再一聯想到那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布陣，陸庭川自然明白了趙濤在裡面搞的門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見完禮，大傢伙兒熱情地招呼陸庭川和趙濤一塊兒來吃肉，陸庭川卻道：「不了，只是來看看你們玩得怎麼樣？」

  人都來了，顧槿怎麼可能放他們走。她走上前去，本想勾住陸庭川的肩膀，奈何身高不夠，轉而搭上背，把陸庭川往人堆里推。

  背部一僵，陸將軍人都傻了——透著衣服，他感受到了顧槿熱乎乎的手，也是拿過刀槍的手，居然，很柔軟。就這麼稀里糊塗被她推過來坐下，和趙濤一起加入了這火熱的氛圍中。

  此時星光璀璨，春日的夜風還帶著些涼意。只是在熱騰騰的大火堆前，小伙子們都出了一身汗。

  等這邊鬧完，已經是酉時了，收拾完東西，張平川帶著隊伍先行回營。顧槿看著月亮當空，突想去菜園轉一圈再回去。

  只是沒走幾步，就在一片坡地上看見了仰面躺在嫩草上，還翹著二郎腿的陸庭川。清冷的月光下，少年的側臉格外俊朗，卻又不似文弱的書生，身上帶著股陽剛味。

  「將軍沒回去嗎？」顧槿走上前來，在他旁邊坐下。

  陸庭川依然仰躺著，並未立起身來，看著天上月亮道：「你不覺得今晚月色很好嗎？」

  顧槿點點頭，卻又道：「我覺得星星好看。」在這沒有燈光污染的原野上，星星顯得格外明亮。

  「星星雖好，可在月亮旁邊，不是也失去了光輝？」陸庭川扭頭看去，發現姑娘也正仰頭望天，看得格外認真。

  「月亮大，不過是因為它離得近罷了······」

  陸庭川不解：「嗯？」

  顧槿笑笑，沒再跟他解釋天體什麼之類的東西，她也扭頭看向陸庭川道：「星星雖渺小，可它們不也在很努力的發光嗎？」

  鬼使神差的，陸庭川脫口而出：「就像你一樣······」

  還不待他說個啥找補一下，卻見顧槿很認真的點點頭：「將軍說得對，雖然渺小，我也會努力發光的······」

  兩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會兒，夜風吹來，有些涼了，顧槿便起身打算接著去菜園轉一圈就回去。

  「我與你一道吧。」陸庭川起身，提起了手邊的槍。

  「有將軍保護，屬下自然求之不得。」

  菜苗又長高了些，一畦一畦，整整齊齊一眼望還望不到邊的綠意看得顧槿心情大好：「將軍，過不久咱就能喝小白菜湯了！」

  陸庭川卻突然問起一句不相干的話：「如果將你調離軍營，你當如何？」

  處置自己的打算終於來了嗎？顧槿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