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入戶

  村長斟酌許久，終於開口道：「請軍爺容老朽召集村民商議一番。」

  王治點頭，正要告辭，顧槿向村長行禮道：「請爺爺放心，我們的隊伍就在村口，沒有你們的允許不會進村的。」

  「好，好。」村長一面說著，站起身來，「軍爺先別走，就在這兒坐著稍候些許。」

  「多謝村長。」

  許氏招呼石頭出來給客人倒水，便告罪扶著村長出去找人了。

  見石頭還坐在一邊，一臉不情願，顧槿笑著問他：「小石頭可是忘了我嗎？怎得還不不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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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騙我娘和奶奶，卻騙不了我，就是因為你們來了，爹爹才會被抓去的。」石頭氣鼓鼓的，又狠命瞪著顧槿。

  沒想到這小孩思路清奇，要是按照這個邏輯想也不錯，確實是因為擒王軍過來，漓軍要在冬季囤糧，所以搶了百姓的東西。

  但事情卻不能這麼算，顧槿走到石頭旁邊坐下，問他：「小石頭，你知道如果我們不來，你長大以後要幹什麼嗎？」

  石頭自然不理她，顧槿接著說：「你肯定跟你爹娘去過地里，有沒有發現去年收的糧少了很多？我們不來，明年地里要是還沒有糧食，抓走你爹爹的人就會來你家要錢。要是給不出銀子，他們會抓走你娘。」

  石頭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卻聽顧槿接著說：「要是老天還不下雨，那些人又會抓走你爹爹去修大水池子，還不給飯吃。」

  「這還不算，再過七八年，等你長大了，就算不修大水池子，朝廷也會把你抓去，去給他們修官署、修宮殿，或者去邊境戍邊，跟你爹娘隔著老遠老遠，到時候都不能回家看他們了。」

  「我們來，就是要想辦法打敗那些人，到時候你的爹爹不就能回家了嗎？」

  這些話，表面上是在跟石頭說，實則也是在跟自己說。其實顧槿還想說，他們會打敗漓軍，讓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可是在這個落後的年代，新朝建立會不會換湯不換藥，最後苦的還是百姓？

  這麼久以來，顧槿第一次開始思索這個問題，竟不敢再想下去。

  石頭理解不了那麼遠，他只知道自己不願意爹娘被抓走，「小哥哥和我拉鉤鉤，一定要把我爹救回來。」

  不知道他的爹爹還有沒有活著，這個承諾太重，石頭懵懂的眼神看得顧槿有些不敢伸出手去。

  「來，叔叔跟你拉鉤。」王治走過來，伸出了他的手。

  小石頭終於放開了手腳，跳下凳子去給顧槿兩人倒水。正說著，村長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年邁的老者。

  「軍爺久等了，讓將士們快些進來吧。」

  王治搖搖頭道：「不，還是先請村民都出來，咱們先按人頭數分了糧食。」

  能分糧，眾人自然無不應是。雖說先前在小祠堂說了一下情況，但那時每戶只派了一個人出來，既然要按人頭分糧，當然是要叫出老老少少所有的人。

  包括村長在內，幾名老者開始分頭行動出去各家各戶叫人，王治也帶著顧槿折回村頭。

  小旗隊長們交出了一袋糧食和一袋肉乾，另一個百戶有些奇怪：「何不由戰士們帶著，發給入住的那戶人家？非要這麼麻煩。」

  「每一戶人家人口都不一樣多，怎麼能以戶為計？更何況，讓他們排隊領糧，陣勢不就擺開了嗎。」其實上面一開始安排由小旗隊領兩份糧，打的就是進入村戶就給發一袋糧的主意，到他們這兒讓王治給改了改，可能別的百戶所也會根據各自情況有些改動。

  很快，村裡的人都匯集到村口，浩浩蕩蕩好大一群人。只是看著卻沒有青壯年男子，都是拜漓軍所賜，顧槿心裡不免有些難過。

  王治安排村民們一邊排隊，一邊統計人數，核算每人該發多少東西。每一戶人家的所有成員都領到東西後，會喜笑顏開的帶走一支小旗隊回家，還衝正排隊的人炫耀一番自己手裡的東西。

  雖然明確表示過每人都能領到糧食，看著拿走的東西越來越多，排在後邊的人都還是著急得搓搓手、墊墊腳。

  「顧槿一旗走。」王治的命令響起，等著領顧槿他們回去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顧槿剛一挪腳，許氏連隊都不排了，趕緊走出來喊：

  「別，別，讓顧、顧小旗他們上我們家去。」

  「月娘，咋你還選人呢？」

  「對啊，這不都是挨著走嗎？」

  總不能說家裡還有一個顧槿的澡盆子吧，許氏笑笑：「婆婆病還沒大好，得麻煩顧小旗幫忙照看一下。」

  嗯，理由合理，王治揮揮手，就讓顧槿先等會兒。

  許氏回到隊伍里，顧槿瞅見石頭在她身前朝自己吐舌頭。

  戰士們還沒吃飯，那些最先把人領回去的人戶家裡開始升起了炊煙。村民熱情的問小戰士想吃啥，小伙子卻說他們帶了乾糧，不用麻煩主人家。

  話雖如此，家家戶戶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東西招待人家，哪怕只是一罐新醃好的鹹菜。戰士們推辭不過，也拿出來自己的乾糧，和主人家坐在一塊兒吃飯。屋裡一下子有了人氣，熱熱鬧鬧的，散了冷寂的寒風。

  按照路程來說，這個村子是離營地最近的。顧槿一行很幸運，不費什麼周章就走到且安排好了一應事務。離得最遠的村鎮在北面，要走整整三天，此時他們還開拔在路上啃乾糧呢。

  陸庭川帶著騎兵隊藏到了前面端掉的那個糧庫所在的林子裡，扼住漓軍的糧隊之路。不管是從北邊送糧過來的、還是從城內出來取糧食的，都將折損在這片山林里。

  只是現在，他卻收到了城內探子送出來的消息——陳瀚銘已經整頓好了兵馬預備突襲擒王軍營地，時間未知。

  聽聞這個消息，張雲奇扶額嘆息：「將軍，咱們的隊伍撤早了啊！他們要撲出來偷襲，那城內空虛，咱們就能直接殺進去！」

  陸庭川放下紙條搖搖頭：「不好說，不明了他們突襲的具體時間，行動不好安排。早了或晚了，於我們都沒有利。」

  見張雲奇還是有些不服氣，陸庭川解釋了一句：「咱們攻城早了，他們未出來，結果與上兩次攻城都沒有區別；咱們要是出來晚了，就要時刻警惕他們的突襲，戰士們休息不好不說，還於士氣不利。」

  「是！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