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借水

  若說夏日還可以上小溪邊取水，現在天寒地凍，溪水早都斷流了。

  取水難，要燒熱水更難。顧槿也有些無奈，只能跟嚴旭說：「我先去周邊找找看有沒有村落，要是找不見我就回來。」

  畢竟是在許州地界，嚴旭不放心她就這麼一個人出去，更何況她身上還有傷。「你等等，我帶你去找。」

  說著，嚴旭收拾了個背簍，又見顧槿手裡還提著槍，有些詫異：

  「你還拿著武器幹嘛？沒得嚇著百姓。」

  「習慣了，不拿著槍心裡不安。」

  嚴旭沒再說什麼，扔給顧槿一句「跟上」，就自顧自上前帶路。

  兩人走了約兩刻鐘，上了一片坡地，又走了一會兒，轉了個彎竟看到坡底下有一個小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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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西斜，為這個小小村落打上澄黃色調，幾戶人家升起炊煙，看著一片祥和。

  沒想到這麼順利就能找見個村子，顧槿很是驚奇：「爺爺，你來過這邊？」

  「剛紮營的時候，跟小陸在周邊溜達了一圈。」

  差點要被嚴老頭這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騙了，顧槿好笑：「分明就是爺爺懶得搭帳篷，出來躲懶的吧？」

  「你這臭小子！」

  他們站在高處，顧槿隔著老遠就看見一戶人家院中有一年輕婦人在餵雞，旁邊還有個小男孩蹲著玩泥巴。

  除了地主家，時下農村不常豎高牆，有條件的通常在院落周圍紮起一個半人高的籬笆，是以小院中的情況算是透明的。

  「嫂子，叨擾一下，我們是······」

  顧槿話音未落，那年輕婦人就收起了裝雞食的小簍子，對顧槿道：「軍爺且等等。」臉上神情冷漠至極，說完扭頭就進屋去。

  顧槿和嚴旭不解，卻突然衝過來一個舉著菜刀的小男孩：「啊~你還我爹爹來！」

  「石頭！」婦人尖叫聲響起，卻見顧槿用槍尾掃開了石頭手上的刀，一股勁兒帶得小孩摔倒在地。

  他娘連忙跑過來，沒去扶石頭，竟然朝顧槿跪下，不停地拜：「軍爺大人有大量，放我兒一馬，他不懂事，求軍爺饒他一命······」

  顧槿一愣，見嚴旭已經上前扶起小孩，她去拉婦人，一拉卻拉不動。

  「嫂子，你起來說話，我不殺你兒。」

  許氏聞言，終是站起身來，拿出一個布包遞給顧槿：「這十數文錢是民婦這兩日做工得來的，家裡已經沒有多餘的糧食了，若軍爺要，把那兩隻雞子捉去罷。」

  顧槿不解，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叫石頭的小孩就掙脫了嚴旭的手，衝過來，張開雙手護住他娘。

  「強盜，你快滾蛋······」許氏過來捂住石頭的嘴，又不停的跟顧槿鞠躬道歉。

  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盔甲，顧槿似乎明白了什麼：「嫂子再仔細看看，我身上的衣服可是抓這小孩他爹那些人穿的？」

  許氏抬眼一掃，又迅速低下頭。也不知道她看清沒有，顧槿接著表明來意：「嫂子，我是來借個水的，想洗洗澡。」

  接著顧槿從背簍里拿出個餅，又掏出些散碎銀子：「我們不是來搶東西的，嫂子放心。」

  先前石頭讓許氏失了分寸，她現在好歹恢復了冷靜：「民婦怎敢收軍爺的銀子，軍爺稍坐一會兒，民婦去打水。」

  說罷，許氏將顧槿和嚴旭帶到了堂屋裡，又端來兩碗熱水，道了聲失陪。

  院中傳來許氏招呼她兒子去燒火的聲音，顧槿看著乾淨的屋內和鋥亮的碗，暗嘆這許氏勤快，縱使條件有限，日子也周正。

  沒有跟嚴旭說話，顧槿喝著水，正思索著什麼，石頭「蹬蹬蹬「跑進屋來，滿臉戒備的看著他們，一副生怕兩人偷東西的表情。

  「你叫石頭？」

  「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小石頭，你吃飯了嗎？」

  不被搭理的顧槿：「。。。」倒把嚴老頭看得好笑。

  「石頭，你爹呢？」

  這回石頭搭理顧槿了，小孩沖她大吼：「被你們抓走了！」

  「你爹不是被我們抓走的，我知道抓他走的人是誰，他們裡面穿的衣服是黑色的，你看看我的衣服顏色。」

  「石頭，咳咳、家裡來人了？咳咳咳······」側屋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石頭又跑出去照看。

  「奶奶，沒事兒，你睡著吧。」

  聽著人聲音不對，作為醫者，嚴旭下意識就跟上石頭去看看。

  一見這老頭跟著過來，小石頭哪裡肯依，他堵著門，不准嚴旭往前半分。

  嚴旭蹲下，沖石頭伸過手：「你奶奶生病了嗎？我是大夫。」

  「大夫怎麼會跟他在一塊兒？」

  「小哥哥身上受了傷，我得照顧他。」

  說到底石頭還是個小孩子，聽嚴旭這麼說，他雖半信半疑，好歹側身讓開了路。

  半晌，嚴旭出來，面色有些發沉。顧槿詢問的看過去，嚴旭說：「本就體虛，又氣急攻心，邪氣入體染了風寒，該是沒用上好藥，拖了至少三日了。」

  石頭聽不懂什麼邪氣入體，感覺嚴旭真的是大夫，他衝上來抱著嚴老頭的腿：「好爺爺，求你救救我奶奶吧。」

  這見風使舵的樣子看得顧槿好笑：「這是我爺爺，不是你的好爺爺。」

  瞧瞧，這酸溜溜的話，聽得嚴旭直樂，他摸摸小石頭的腦袋說：「我們沒帶藥出來，等會兒回去了就給你奶奶送藥來。」

  「好。」石頭走到顧槿面前問她：「這個爺爺說你受傷了，你為什麼會受傷？」

  「因為我要打跑抓了你爹的壞蛋。」

  「你可以把我爹帶回來嗎？」

  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石頭，本可以說句搪塞他的話，顧槿卻說不出口，只能模模糊糊說：「我儘量吧，如果看見你爹，我就告訴他你在找他。」

  石頭家距離這個小村子的井大概有三四百米，正說著話，許氏挑了兩桶水回來：「石頭，鍋洗了嗎？」

  「洗······沒有，娘，你等等。」一邊說著，石頭一邊跑了出去。

  灶房內，許氏看著涮得差不多的鍋，有些奇怪：「這不是洗過了嗎？」

  石頭壓低聲音，悄咪咪的對他娘說：「我吐了口水······」

  他自以為的悄咪咪，還是被顧槿聽了一耳朵。她有些無語，又突然很慶幸自己與他的交談總算讓石頭「良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