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死亡

  黑夜裡蒙蒙的重影鋪天蓋地的湧上來，濃郁的血氣在遮掩的近乎沉重的金殿內散開，有人在低低的嗚咽。

  但是很快，那所有的聲響都在此刻停滯。

  周圍又開始細細簌簌地開始響起嘈雜的聲音，陸奇遞給他一塊帕子，低聲道：「主子，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

  「那就好，你先去把三皇子帶過來。」

  陸奇頓了頓，猶豫了片刻。

  但就是這一丁點兒遲疑讓楚雲昇低低一笑：「怕什麼，我沒那麼喪心病狂，更何況龍勻不是在這兒嗎，去吧。」

  陸奇是他的心腹，這種事情除了他之外幾乎沒有人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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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或是即便露出點兒疑慮，恐怕也不敢。

  「是，主子放心，我這就去。」

  陸奇這才點點頭，轉身步入了燈火之中。

  一旁的小太監戰戰兢兢，看見楚雲昇輕輕擦著自己沾滿了血跡的手。

  那人在殿前的身影顯得風神俊朗，面容是邪神一般的精緻，但眼神卻分外可怕，這般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就讓人呼吸都不敢放重一點兒。

  「你是陛下身邊的大太監·········。」

  「是，大帥。」

  「如今想活下去，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吧？」

  那人連忙點點頭：「自然自然，一切以大帥馬首是瞻。」

  「好，等會兒去給皇后一杯鴆酒，她若是不喝，你也知道該怎麼做。」

  「是，奴才這就去。」

  那大太監嚇得冷汗直冒，連忙轉身匆匆地跑了，也不必楚雲昇催促。

  見狀他勾唇輕輕一笑，那張容顏依舊邪氣耀眼。

  好像六年過去，他跟從前相比只是多了幾分沉著的氣勢，甚至比從前更加隨和，但今夜，多年前他身上那種桀驁不馴的危險又開始顯露出來。

  這一夜宮中明顯是兵荒馬亂的模樣。

  ·········

  顧宸是被一陣腳步聲吵醒的。

  她正靠在案前小憩，開門的風聲將面前的燭火吹的劇烈晃動起來。

  見狀顧宸愣了一下，心頭猛地一顫。

  「小姐，宮中出事了。」

  顧宸神情不變，但已經捏緊了手指：「情況如何？」

  「我們的人給沈周然餵了那顆藥，但之後有一個時辰幾乎沒辦法接近沈周然的寢殿，而且皇家密衛今天跟瘋了一樣，讓所有人半夜都不能出門，所以·········他們也知道原地待命。」

  這倒也沒什麼，顧宸心想，但她還是捏了捏眉心：「然後呢，現在又怎麼回事兒？」

  「宮中傳來消息，陛下駕崩了。」

  她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在微微的燭火下顯得極其凌厲：「怎麼會這樣。」

  「應該是皇家密衛的問題，當初沈周然旁邊只信任這群人，連楚雲昇都不能隨便靠近。」

  「怪不得··········。」

  顧宸若有所思，又坐了回去。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但她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假設。

  就像融刀似乎永遠都不會背叛她一樣，顧宸覺得皇家密衛也不會背叛沈周然。

  這像是某種約定俗成的規矩一般，叫人無法去懷疑。

  若是這般，其實也能夠理解。

  為什麼楚雲昇可以在這麼短時間內將情況控制住，若不是皇家密衛叛變，他如今已經是個死人了。

  即便不死，最少也得立刻叛逃，背上一個極其沉重的罪名。

  而不是現在這樣···········。

  「小姐，我們現在就走吧，楚雲昇贏了，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但是顧宸卻搖搖頭：「早已經晚了，恐怕楚雲昇早在之前就已經做好要殺掉沈周然的準備了。」

  怪不得他看上去那麼淡定，即便是姚城叛軍一事，還是紫陽府那些事情，他好像都不在意。

  其實倒也不是不在乎，或許在他看來，做再多也沒有將沈周然殺了更好的辦法。

  「但我們即便是拼盡全力，也要保護您的。」

  顧宸擺擺手，叫她在旁邊坐下，自己卻支著下巴出神。

  情況弄到這般惡劣的地步是她從未想過的，但是現在看來，或許一切都有跡可循。

  上次他離開之前跟顧宸說的話如今歷歷在目，其實也能夠理解。

  在顧宸眼裡，那個人從來十分危險偏執，否則她不會費盡心思地將自己藏在幕後，直到現在才露出蹤跡。

  「小姐，宗主已經去準備了，等會兒您就走。」

  顧宸頓了頓，道：「不，我們之間應該是有個了斷的。」

  「可是沈周然已經死了啊，為什麼還要留在這，楚雲昇死不了那就讓他在這呼風喚雨就好了，您不要把自己賠進去。」

  但顧宸卻微微一笑，神情有些苦澀：「小丫頭，不是這樣的，其實我很奇怪，為什麼楚雲昇一定要盯緊顧家和我，早在那個時候他清楚的知道些什麼，但卻打算瞞著我。」

  她頓了頓，道：「很多東西並不是不去找就可以永遠忘記，而我也不能忍受我的親人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他們害死。」

  其實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跟楚雲昇斗就是在找死，但即便這樣也不回頭。

  就讓這一切被烈火焚燒，所有的恨和怨懟斗化為飛灰。

  只有這樣·········一切才會結束。

  「小姐，別這樣，宗主還在等著你呢。」

  顧宸在燈火下看她，但眼神悠遠又悲傷。

  她比誰都要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明白做這些事情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但她就是一往無前，執拗的將自己往前推，清醒的看著自己墜入深淵。

  或許這樣才能贖罪吧？

  「別擔心我，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放棄反抗的。」

  她站起身來，神情看上去冷靜而從容，沒有任何破綻。

  「走吧，跟我去見見小七，我想他又得忙一陣了。」

  其實這些日子陸鎔棲幾乎沒有休息過，他總是來看看顧宸，但是匆匆忙忙的走。

  但這些年來，他就從未離開過顧宸太久。

  有時候夕雲都覺得他太能堅持，但顧宸的心卻像是堅硬的石頭，捂不化，也熱不起來。

  「好吧。」

  夕雲有點兒失落，她太多次從顧宸臉上看到這種近乎冷淡的神情。

  但這個人看著就是不痛不癢，實際上心裡在想什麼沒人曉得。

  只不過之後她就會做出叫人震驚的事情來，比如上次·········她冷淡又平靜的將自己的婚事當作籌碼押了出去。

  那這次呢，她又要做什麼？

  把自己的命拿出去跟對方拼嗎？

  夕雲想不出來，她有時候覺得不能理解這些，但也會因此更加難過。

  「走吧小丫頭，別哭喪著臉，我還沒死呢。」

  顧宸笑著拍拍她的腦袋，但發現她已經跟自己一樣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