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生一次的賭局

  無雙生第三胎的時候，四爺也陪在府里。

  她說有預產期就聽預產期的，預產期之前你就好好上班去，這話被四爺完全當成耳邊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去了。

  因為他除了回京之後述了半個月職，後面刷年希堯好感度，還有叫自己兒子去年希堯處刷好感度之外，就沒有出去幹過別的任何正經事。

  十四來找他玩他都不去，好像京里沒有他這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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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河南的功績，也因為他沒有跟到最後而是提前回來，顯得遜色許多。

  本來治水是大事，可有了靳輔的例子，大家多少顯得有點看不起這樁事情。覺得那更多是累活，不是什麼難活與動腦子的活。通俗一點說，就是顯不出你這個人。

  於是四爺竟是好像徒然幹了這半年似的，聲望與別的都沒什麼起色。

  十四為此不平，但四爺與無雙是沒什麼想法甚至樂見其成。

  在皇位的競爭上，無雙與四爺聊過，他與十四終究是競爭關係，但是大家可以公平競爭。

  不是說咱倆搶一個東西，就一定要你死我活。完全可以兩人走不同的策略，最後看老爺子選誰。反正大家是兄弟，都聽老爺子的，最後誰上位了都一樣，對方都服氣會輔佐就完事了。

  於是四爺也是唯獨告訴了十四真相：現在京里牛鬼蛇神多成這樣，他不想摻和。

  十四很不理解。

  之前康熙命人再選太子的時候他心裡頗有些想法，被四哥叫停了，告訴他不安全。十四雖然不服，還是聽了一回——結果八哥果然出事。

  可是現在都這樣了，再不爭個先就來不及了啊。難道四哥是不感興趣？

  他是這麼想的，他也是這麼直接問的。反正一母同胞的兄弟，這幾年四哥除了十三，也就只認他——而且明顯跟他比跟十三好一些。十四有了親哥哥帶他玩，也就與四爺最好。

  他就是個直接的人，對於信任的人，問話就是很直接。

  他問出那句話的時候，看到四哥笑了笑。

  他說：「你想當皇帝嗎？為什麼想當？」

  十四想了想：「我覺得他們都做不好，」說到這裡默默看了他四哥一眼，「我是指除了你之外別的人。」

  被四哥笑著拍了一掌。

  十四不以為忤，接著道：「他們都做不好，我信不過他們，我覺得皇阿瑪要是選別人還不如選我呢，我會做好的。」

  四爺道：「是這樣嗎？」

  十四反覆想了想他的答案，點點頭：「是這樣。」

  四爺嘆道：「我也差不多。」

  他說：「你覺得皇阿瑪是個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就很複雜了，一般人也不敢答，不是親兄弟也不敢這麼問，也就是他倆自己關起門來說一說。

  十四道：「皇阿瑪還是很英明的。大事上不會出錯。」

  雖然老來略有些昏聵，但大節不失。比如看他最終沒有聽群臣的勸把八阿哥選成皇太子。那波操作在四爺的分析下十四才看明白，驚呼薑還是老的辣。

  「所以在這種事上，你是信任皇阿瑪的選擇的。」四爺道。

  十四抿抿嘴：「其實也不全然……如果最後皇阿瑪選了三哥那個書呆子，我一定不服氣。」

  四爺失笑。

  其實他也會，大家一樣的。他既相信皇阿瑪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又害怕自己這份信任是錯的，皇阿瑪年老昏聵作出錯誤的選擇，到時候覆水難收，群臣一跪，你再提出異議來就是謀反。

  但現在他選擇相信，不是因為別的。

  他說：「你知道麼，有時候我會覺得，皇阿瑪其實也與咱倆一樣，是同樣的想法。他選出來的兒子未必一定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因為那個人最終是要治國的，那是個很重的擔子，他還是會選他認為能做好的人。」

  而他覺得他表現得已經很多了。他查過年家案子，平過河南水患，六部里拿報表搗過亂。哪怕是他已經鋒芒漸斂的今天，記得那些事的人還是會記得他的能力。而且他的行事風格就是如此，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無謂再強刷存在感引人反感。

  如果皇阿瑪有需要，會讓他去做他該做的事。其他的，他有點不想爭。就給其他皇子一些機會，讓皇阿瑪在所有人里選也好。

  如果花幾年考察完，皇阿瑪覺得有哪個人比他更適合繼位，他也服氣。不至於說他在前邊爭搶了很久，最後皇阿瑪看他也不順眼，其他人又沒機會出頭，於是最後挑了角落裡的二十二阿哥——今年剛兩歲——那就真的吐血。

  四爺想，他相信皇阿瑪，那就徹底相信。把決定交給老爺子自己來做，不給他添麻煩。

  朝堂局勢波詭雲譎，他做什麼都會被過度解讀。那就什麼都不做吧，至少不給老爺子添亂。

  這是他作為兒子，這時候能為父親做的最好的事了。

  但他還是表示，十四可以去爭。他只是告訴十四他的思路與動機，這次十四想怎麼樣，可以由得他的想法來。

  四爺沒法保證自己的思路就一定是對的，也不強求對方一定要跟著他——畢竟兩人就算是同一個策略，那排行上四爺還居長呢，更有優勢。

  總之就是我的牌面給你看過了，你那局你自己打吧。

  十四聽完這些話，表情複雜地留到了飯點，並且在四爺逐漸不禮貌的催促聲中默默滾回了自己的貝子府。

  因為四哥說四嫂懷孕了，要陪四嫂吃飯，不方便留他。

  十四回到自己府里憂心忡忡地吃飯，一頓飯都沒伸幾筷子。羅姬發現這件事，問他明明去見了四哥為什麼還是不開心？

  以前和四哥玩完不都很高興嗎？難道是被罵了？

  十四沉默了很久，最後也沒想明白要怎麼跟羅姬說，於是他不說了。

  反問了羅姬一個問題。

  他說：「你願意陪我賭一場嗎？可能會輸……不，是很有可能會輸。」

  他說：「我也可以不下注，但如果什麼都不做，我這輩子都會不甘心。」

  羅姬笑了笑，也沒有問他到底是什麼。

  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