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我依然如此愛你
2024-08-31 15:03:38
作者: 殷槿
舞台上,《戀愛的犀牛》再次上演,徐繹之和楚湄時隔多年,再一次成為了馬路和明明。
一樣的話劇,但是這次,戲中人和戲外人的心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宓笙看不進去話劇,她腦海中都是二十四歲的自己看完話劇後和顧珵在一起的模樣。
顧珵腦海中也是他們這些年的光景,他愛宓笙,比馬路愛明明還要更愛,假如有個詩人叫顧珵,所有的聲音只為宓笙歌唱;假如有個天文學家叫顧珵,有一顆星星會叫宓笙。
他不想和宓笙就這樣走散了,馬路得不到明明,他不想也得不到宓笙。
宓笙看著話劇,看著舞台上的馬路與明明愛而不得,徐繹之與楚湄愛而不得,她不希望自己最終也愛而不得。
有時候成熟也沒有什麼好的,成熟的男女似乎都失去了少年時期愛人的勇氣。
謝幕的掌聲響起之時,宓笙和顧珵才恍然意識到話劇已經結束了。
他們默契起身離場,兩人在夏夜中散步,對著漫天星辰,誰也沒有說話,又好像已經訴盡了千言萬語。
「阿笙……」長時間的沉默讓顧珵嗓子幾分乾澀,「這話劇,和很多年前,也沒有什麼分別。」
「是啊,演話劇的人沒變,看話劇的人也沒變。」宓笙心內淒婉,看起來什麼都沒變,但其實什麼都變了。
夏夜蟬鳴陣陣,樹影婆娑。
兩人一路走到宓笙樓下,宓笙很想再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道:「我先上去了。」
顧珵喊住她:「阿笙,多年前看這部話劇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在某種意義上很欣賞馬路的偏執,這是這個時代很寶貴的品質。我也偏執,不管是對小白球還是對愛人,我愛一個人,就會愛到底,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愛她。」
宓笙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看著顧珵,她覺得自己的心酸軟異常,她知道自己傷害了顧珵,卻沒想到顧珵依然會說他愛人就要愛到底。
顧珵見宓笙沒說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努力不要那麼緊張:「其實我對於戲劇現在也算小有研究,我很喜歡《戀愛的犀牛》里的台詞,寫得實在很好,有一段台詞,我已經練習過很多遍了,你聽聽啊。」
宓笙點點頭,她猜測著是哪一段台詞。
「也有很多次我想要放棄了,但是他在我們身體的某個地方,留下了疼痛的感覺。一想到他會永遠在那裡隱隱作痛,一想到以後,我看待一切的目光,都會因為那一點疼痛而變得了無生氣了,我就怕了。」顧珵眼眸中全是星光,「愛你,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好的事情。」
宓笙只覺得這段台詞從顧珵口中說出,像是有魔力一樣,讓她心悸得過分。
她看著顧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開始往下掉。
顧珵慌亂地幫宓笙擦著眼淚,最開始只是幾滴,後面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接連不斷地往下落,溫熱的、溫暖的,流在了顧珵的手掌中。
「阿笙,我從前不懂,做錯過很多事情,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得到原諒,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奢求挽回。」顧珵終於說出來了這句憋在他心裡很久的話。
宓笙此時心內的所有防線全都破裂,她早已潰不成軍,她現在突然就不再覺得她曾經在乎的那些問題有多麼重要了,此時此刻,她只想擁抱顧珵,她只想親吻顧珵。
顧珵見宓笙一直不說話,心裡的小鼓敲個不停,忐忑極了:「阿笙,我……」
顧珵話還沒說完,宓笙就徑直吻上了他的唇。
顧珵突然覺得自己渾身僵硬,一動也動彈不得。
他不敢相信,他居然重新再一次吻上了宓笙。
他也不敢動一下,生怕這是一場夢,會瞬間消散。
宓笙感受到顧珵的僵硬,輕笑一聲。
顧珵這才像是被人打開了開關一樣,雙手輕輕扣住了宓笙的腰。
誰也不知道這個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味的。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路吻進了宓笙的公寓。
被壓著倒在床上的時候宓笙才覺得顧珵還是那麼熟悉。只是顧不得突然躺倒的腦袋有些發暈,她抱緊了顧珵的肩膀,胸膛貼上胸膛,肋骨壓住肋骨,吻不夠深,身體相觸得不夠緊。
久別重逢的戀人都像是想把彼此融進自己的身體一樣。
兩年的時間不夠,十年的時間不夠,一輩子的時間都不夠,要怎麼捨得分開。
宓笙屋裡的燈本來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往上看的時候卻覺得太亮了,宓笙眼前都是水霧,被燈光一晃根本沒法睜眼。她抬了手去遮眼睛卻被顧珵扣緊指間帶到頭頂按住,顧珵吻著她眼角的淚水,「阿笙,別動,看著我。」
熱氣噴灑在睫毛上,宓笙恍恍惚惚睜開眼睛,看見顧珵裹著情慾看她,有汗從眉間滑落下來,只覺得這人眉眼還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眼角的深陷眉峰的硬朗,還有眼神里遮蓋不住的明亮的光。
宓笙忍不住聲音破碎地喊著顧珵的名字:「阿珵,阿珵,阿珵……」
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確認身邊人的存在。
意識散去的時候顧珵似乎伏在宓笙耳邊說了什麼話,含糊不清,像是對不起又像是我愛你。
既然離不開,那不離開就好。不離開桌球,不離開你。桌球是我追逐的方向,而你是我年輕的戰場。
顧珵緊緊摟住宓笙,宓笙湊上前去吻他,滿身滿心都是這個人的氣息。
所有的追逐終將抵達,所有的等待終將圓滿,所有的迷惘前路可知,所有的困頓安處已尋。
感謝我們曾執手相依,感謝我們未曾離棄。
這麼多年過去,相識、相愛、分別、重逢,我依然如此愛你。
宓笙低下頭,她想,天上的星星有什麼了不起的呢?
顧珵的一雙眼睛亮過冬日裡的啟明星。
而那雙璀璨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專注地盯著她瞧,其中隱藏的山川與河流,勝過這世間一切的春秋。
一對戀人,從相識,到相知,到相愛,到相守,這樣的路程會有多漫長呢?
而答案顯而易見——那只是一個吻的距離。
就像現在,他低下頭來,她抬起頭微笑,手指穿過鬢髮,鼻尖蹭過鼻尖,淺淺一吻,足以地老天荒。
鶯鳴楊柳風荷展,魚躍花見玉泉寒。縱酒踏歌長安遠,暮雪千山過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