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生死之戰

  乒桌球乓。

  整個場館只有桌球撞擊球檯的聲音，觀戰的人們似乎連喘息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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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笙站在其中，她感覺自己好像浮在半空中，旁觀著這一切。

  這是一場外界無人知曉的生死戰，顧珵和鄧巍明的奧運生死戰，兩人賭上了奧運名額甚至職業生涯。

  計算旋轉、落點、速度，汗水逐漸浸濕了二人的衣服，擺在裁判台上的比分也你追我趕地很焦灼。

  六局過去，二人戰成三比三的平局，第七局是最後一局，也是決勝局。

  顧珵拿起毛巾胡亂擦了擦汗，他看著對面的鄧巍明，那是他的隊長、他的前輩、他追逐的對象，他沒有看他，他只是看著球檯，看著球檯上的小白球，那是他為之付出一切的一生的事業與熱愛。

  搶七開始，每一球都很沉重，那上面繫著兩名球員的命運。比分依舊焦灼，兩個人打到了十比十平，接下來誰先贏了兩個球，誰就取得了這場比賽最後的勝利。

  國家桌球隊男隊主教練賀志遠額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滾落，宓笙覺得自己飄在半空的靈魂漸漸落了下來，她感覺到自己因緊張而過快的心跳。

  十一比十，顧珵拿下一球，他還有發球權。

  宓笙目不轉睛地看著顧珵，年輕人像小豹子一樣，腿部肌肉修長有力，出手乾脆果斷，幾乎沒有停頓，一個高拋發球的長球。

  宓笙能聽到賀志遠倒吸了一口氣，即使她離賀志遠還有些距離。

  誰也沒想到顧珵會在這樣關鍵的可以決定命運的一球上髮長球，長球在業餘比賽中更多見，專業比賽里偶爾會有運動員偷襲用一兩個長球，這樣頂級運動員的比賽，這樣關鍵的一個絕勝球，一般不會有運動員選擇長球，很容易被對手搶沖。

  顧珵橫拍的正手掃出去，那顆小白球就以一條很漂亮的弧線衝出去，在桌子上落下清脆的響聲後落在了地上。

  十二比十，他贏了！

  鄧巍明也沒有想到顧珵會用一個長球處理最後這個關鍵球。

  顧珵贏了，卻好像連為自己喝彩慶祝的力氣都沒有，宓笙只看到兩行眼淚滑過他的臉頰，他的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在場觀戰的那些人，看著顧珵和鄧巍明，誰都沒有說話。

  倒是鄧巍明，第一個舉起手為顧珵鼓掌：「好樣的，阿珵。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我這個前浪，可是被你拍死在沙灘上了。」

  隨著鄧巍明的鼓掌聲，大家也都開始鼓掌為顧珵慶祝勝利。

  「明哥，我……」顧珵有些不知所措，他贏了，同時意味著是他終結了鄧巍明的奧運夢。

  鄧巍明拍著他的肩膀：「阿珵，我很高興，就該這樣，你全力以赴，才不會讓我覺得我沒用了。你是國家隊未來的希望，要是贏不了我這個老傢伙，那才是大問題呢。」

  鼓掌聲更大了，同時，宓笙也聽到了很多啜泣，在她身旁站著的袁敏佳也在哭，是啊，她該哭的，她知道鄧巍明有多不容易，知道他為了重新握起球拍而付出了多少努力。

  就連賀志遠，也在邊鼓掌邊哭，一個大男人，平日裡總是喊著「流血流汗不流淚」口號的主教練，一個自己輸球都沒哭過的男人，現在哭得涕泗橫流，鄧巍明的復建是他陪著的，是硬生生拉開粘連的肌肉啊，可以疼得幾度暈厥，只是為了早日返回賽場，只是為了趕上這屆奧運。

  所有人都為鄧巍明可惜，他是最頂尖的運動員，卻突遭車禍手臂骨折，本來如囊中之物的奧運單打名額也不得不被重新考慮，最終教練組以及他們本人都決定打一場比賽定名額，現在已經有了結果。大家都很清楚，鄧巍明已經二十八歲了，對於一個運動員來說不再年輕了，這是他的最後一屆奧運會，這場比賽他輸掉的不僅僅是奧運名額，更有可能是他未來的職業生涯。

  同時，所有人也為顧珵感到驕傲，他們在這個剛剛二十二歲桀驁不馴的年輕人身上看到了國家桌球隊未來的希望，他是廢墟上的驕陽烈火，光與熱、激情與生命力從他身上滾滾而來。

  這是宓笙第一次感受到桌球的殘酷與魅力，她跟了這麼多天隊內訓練，終於真真正正面對了一場比賽。

  顧珵和鄧巍明都去更衣室了，教練組也去開會，其他人也就散了。

  只有宓笙站在原地，袁敏佳看著她，看著這個並不喜歡桌球隊隨隊記者這份工作的小姑娘，她看到了她盈眶的熱淚，「阿笙，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感受到這份工作的魅力。」

  「謝謝你，佳姐。」宓笙一個還沒轉正的隨隊記者按說是沒有資格觀看這場比賽的，這場比賽不需要記錄也不需要宣傳，這註定是一場激烈殘酷但只能埋於歲月的比賽，但是做了十多年隨隊記者的袁敏佳去求了賀志遠，才為她要到了一個觀賽名額。

  袁敏佳微微嘆氣，她知道宓笙不甘心，可是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你做了所有努力，成為了最好的那個，但它也不一定就會給你你想要的，「奧運會後我就要離職了，不能繼續帶你，如果你還是不願意接受這份工作的話，就這兩天就告訴我吧，我也有時間帶帶新的記者。」

  「我知道了，佳姐。」宓笙也在心裡嘆了口氣。

  宓笙在球館後面的操場漫無目的地轉著，她心裡也很糾結，大學學了四年新傳，但她對未來的設想絕不是在這小小的桌球館裡，她想要的，從來都是世界之大，從來都是南極。為此，她也付出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努力，她一直都是專業課第一，還輔修了地質學，各種比賽拿獎拿到手軟，進入電視台後在南極科考隊隨隊記者的筆試中也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績。

  但是很可惜，面試的時候，領導卻沒有選擇她，而是選擇了筆試第二名的宋瑾瑜，原因很簡單，僅僅因為宓笙是女生。

  年輕氣盛的女孩子揚頭不服：「我不明白為什麼，女性怎麼了？男性可以做到都事情我也都可以做到，甚至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