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山詭157章

  儘管那仿佛可以遮天的黑影來去無聲，也被臧金石牢牢捕捉進了眼中。

  剎那間，他呆立原地，渾身血液凝固，大腦也停止了轉動，卻又似有一股奇異的、帶有強烈熟悉感的電流刺穿胸膛，令他矛盾地體會出了生命的悸動與迷惘。

  電流感閃現太快，或許閃電之速也及不上那樣的一瞬，臧金石的感受卻是清晰到他根本沒法否認那件事正在發生，於是乎，活生生的世界在他看來失真了，在那瞬間，他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麼兒竟對身後發生之事無知無覺，滿以為進了老樹林就安全了，他再也不需要擔心會給人追上並抓回去，甚至興奮得將手指頭伸進嘴裡打出響亮的呼哨，然後揮舞手臂嗷嗷怪叫了幾聲。

  埋錢財的位置，菜哥不至於瞞著他兩個同夥，否則就得鬧內訌，所以麼兒知道該怎麼找。

  這一帶屬於是原始森林，不管附近有沒有聳立像閻王殿一樣可怕的黑犬崖，也是人跡罕至之所。唯一可能吸引村民冒險前來的，是每逢雨季就會漫山遍野長蘑菇，特別是一場大雨下過之後，山坡上和樹林間那叫一個繽紛多彩，隔老遠都能被那鮮艷的自然氣息深深吸引。

  好在蘑菇蓬勃生長的季節是夏季，將近十一月份的天時，無情的秋風正漸漸將樹林席捲成光禿禿一片，麼兒無需擔憂會有人為采蘑菇賣錢而闖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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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埋錢的地點他記得非常清楚，刨出物品不需要花費多大功夫，很快他就能帶著錢鑽過樹叢上到山間小路，逃去其他山嶺了。

  計劃圓滿，心裡美滋滋，麼兒往氣氛空寂的林子裡跑了兩百多米後停下來，用拳頭捶一捶一棵老楊樹的樹幹，就開始儘量保持均勻的步伐，念念有詞地數步數。

  臧金石因黑影而分神，但那狀況持續時間極短，無論他埋入其中多深也很快回過神，察覺麼兒進了老林子，來不及回味剛才發生的怪事就追蹤上前，找棵粗壯的大樹躲起來，暗中觀察那壞小子的一舉一動。

  麼兒要是知道臧金石一直在身後跟著，只怕得嚇破膽，他不管幹過多少壞事，膽子也遠沒那兩個親戚大。

  不過更讓他魂飛膽喪的事兒等在後頭，他註定沒有福氣獨享菜哥和老龜留給他的「遺產」，而是要與他們共赴黃泉。

  數了五十幾步，麼兒踩著快沒過腳踝的枯葉，連續繞過幾棵七八米高的大樹，到了一塊布滿青苔的石頭跟前。

  那種石頭，在山裡極為尋常，可以說是能走一路見一路，麼兒偏偏認準了它，步子一停就彎下腰，像野獸見到肉似的貪婪刨挖起來。

  沙沙~

  說不清是遠是近，似乎有風在吹動枯樹枝，製造出聲響打破空寂，並在樹林間形成微弱的回音，聽在耳朵里怪瘮人的。

  細微的動靜驚嚇到麼兒，他猛然停手，驚懼地抬起頭往四面瞅，然而周圍依然靜悄悄的，正好真有一陣山風吹過，捲起地上枯黃的樹葉，離地連打了幾個旋旋。

  「嗨~就算哥哥和舅舅在跟著我，也沒啥吧？他們總不至於會害我。」

  麼兒自言自語，用這種幼稚的迷信想法壯膽，並帶著恭敬之心摸了摸藏在懷裡的兩根手指。

  在薛家灣村呆那麼久，靈竹山山神的故事聽得他耳朵快起繭子了，然而薛二炳作為當地人都不信，只是老喜歡用山神的說法嚇唬別人，他憑什麼要把那謠傳當真？更何況此時天光已大亮，鬼怕見光，山神本事再大也不至於大清早的放鬼來難為他。

  麼兒吹起了口哨，曲調起起伏伏，水平還算可以，吹的是《糊塗的愛》。

  那是老龜最愛的歌，每次嫖完都擱嘴裡哼哼唧唧的，麼兒不想聽也能牢牢記住調調。這時吹老龜的歌最好，說不定他和菜哥的魂能幫忙擋擋這山裡的煞氣。

  可能是《糊塗的愛》起了作用，接下來麼兒幹活時，沒再有出現惱人的「沙沙」聲，並且他居然一找就准，按照菜哥制定的查找規則，找到的石頭是正確埋藏地點，他推開石頭在泥巴地里挖到半條手臂深的地方，一隻黑色帆布旅行箱就露出了磨損的邊角。

  菜哥考慮事情可真周到，沒用塑料材質的旅行箱，不然在土裡埋兩年估計都脆了，萬一箱子碎開，錢不得撒一地？

  「噗通」一聲，麼兒虔誠地兩膝著地，也弄不清哪個方向是西，總之心意到了就好，兩手抱拳拜天拜地，承諾說等安定下來後第一件大事是給菜哥和老龜建墓。

  隨後他撲到那隻尺碼至少在28寸以上的旅行箱上，熟練地在密碼鎖上轉出正確數字，「咔噠」一下就打開了箱子。

  臧金石找的藏身之地，與「藏寶」的大石頭形成六十度斜角，他那2.0的視力能看清幾米外的蒼蠅，因此想看明白箱子裡裝著啥一點也不困難。

  不就是錢嘛~一疊疊紅紅的票子碼得整整齊齊，每一疊上都纏著蓋銀行紅章的白紙條，看樣子菜哥是錢拿到手後就沒動過，直接將箱子拎來黑犬崖，找塊石頭做好標記，就埋到地下去了。

  見到這麼多錢，麼兒高興得快忘形了沒錯，他卻還記得一件與「挖寶」同等重要的事，確認二百萬元現金安然無恙後，他帶著更加誇張的貪婪表情就將手伸向了旅行箱上層的拉鏈格。

  臧金石對麼兒所有的舉動都很好奇。照理說找出了錢箱，他就能出手抓人了，然而他還想再等片刻，讓麼兒自己揭秘，箱子裡還藏有多大一個乾坤。

  麼兒樂得屁顛顛的，《糊塗的愛》吹得也更歡暢了。拉鏈拉開，他的手伸進袋子裡仔細掏，開始時沒掏到，平臉上表情立即擰巴得五顏六色的，不知有多精彩。

  再過一會兒，大概是終於抓到他要找的東西了，扭曲在一起的驚怒與咒罵才瞬間平息下去，他重新又變得喜上眉梢。

  臧金石見到麼兒掏出來的，是一張綠色的銀行卡，應該是在旁邊鎮子上的農商銀行里辦的。既然麼兒如此重視此物，想必裡面存著不少於箱子裡的錢數。

  「哥、舅，謝謝你們二位了，是你們保護我，讓我今後還有好日子過，說不定是比我們一起過過的，要逍遙得多的好日子！可你們就這麼走了，我心裡難受哇，有難我們一起當，有福卻不能一起享，你們說我一個人享福的時候，是該惦記你們，還是該忘了你們呢？」

  這像是在致悼詞，麼兒邊說邊哭，看起來很傷心，但仔細再看，又像是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