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山詭133章

  相比別地兒的農村，薛家灣村年輕一代中走去大城市謀生的人不算多，因為守在老家照樣可以用輕鬆的方式賺大錢，連靈竹山下的農田也可以請鄰村的人來耕種，他們又何必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裡吃苦？打工是很多人都會走的大路，可很難保證真能發財，不過遭人歧視、受人冷眼是肯定要經歷的。

  所以這座村莊特有的風景就是人丁興旺，身強體壯的男性勞動力幹得最多的活計是在山裡砍下毛竹後往家搬，再用學來的手藝製作簡單的竹工藝品，拿去收購點以不錯的價格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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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灣村說起來是在發展農業，實際上村民們誰不知道，真正能讓他們活成有錢人的途徑，是販賣竹器？可沒人敢大張旗鼓地做這種宣傳，他們對外統一的口徑都是將竹藝製作當成是副業，並沒有從中贏得多大的利潤。

  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哪怕是不認識幾個字的老農，也懂得偷竊違法的道理，薛家灣村私產的竹器能賣高價，從來就不是因為東西做得有多好，而是打出了「竹虎」這個牌子。

  工藝上沒有任何區別的兩個杯子，標出品牌的售價相比「白杯」，也就是不帶品牌的普通杯子，至少能翻倍。

  別小看一個杯子的利潤，一隻兩隻無所謂，如果是幾千上萬或者更多隻疊加一起，翻倍的利潤就足以令村民發家致富了。

  貼著大品牌私造竹器，說白了就是偷人家名廠的牌子來賺錢，是非法牟利。村民們祖祖輩輩務農，都是老實人出身，若是沒人牽頭，誰也不敢幹違法的事兒，受人號召，糊裡糊塗地上道，結果還真能小賺一筆。明知這麼做不好，奈何他們實在是窮夠了，也窮怕了，嘗到一次賺大錢的甜頭，從那之後就再也停不下來。

  並且日積月累，財富越增越多，胃口也越張越大，在高額利益的誘惑下，村民們的膽氣都是一天比一天足，這麼些年過去也沒見出事，還需要理會合法不合法的問題？遠在潯南城的BDV成了村民們眼中的大靠山，他們靠著「竹虎」過上好日子，天經地義。

  明明是天經地義的事，今晚村長怎麼就放出了這樣嚴重的話，說是有可能會被工商來查呢？萬一真有人來追究，意味著什麼？是否薛家灣村的上空就要變天？

  這幾十個男人都是薛二炳大晚上從家中叫出來的，每一個都是家裡的頂樑柱，如果他們倒了，好日子就算是過到了頭，別說能保住眼前的獲利，若是如村長所說房產家業都被當成罰款沒收，恐怕家裡人未來的基本生活都沒法保障。

  那麼誘發這一危機的原因是什麼？

  幾十雙眼睛的瞳孔驟然縮緊，迸射出比山裡的空氣更寒冷的光，齊刷刷聚焦在站在破落的院門口的兩人，各種戒備、仇視、疑慮的情緒混雜其中，令被盯著的兩個人如芒刺在背，心裡極其不適。

  宋則勇和臧金石很清楚他們面對的都是什麼人，那些人雖說有著農民的質樸，卻也有著蒙塞之人的粗野，當意識到利益受到侵犯，可能有人在對他們造成威脅，就會做出反抗。他們反抗的方式，必然粗暴野蠻，是不會和誰講究法理的！

  中年男人本是想上前勸和，他的想法很單純——鬼屋對薛家灣村而言本來就是廢棄之所，不管誰要收走都不是大事，愛拿儘管拿去，村長又何必鬧得那樣興師動眾，非要和兩個外村人過不去？

  但等薛二炳黑著臉做了那樣一番解釋，想法就大不相同了，他認為他聽懂了村長在意鬼屋的原因，也相信今晚這事之所以發生，唯一的原因就是村長知道外村人跑來做調查意味著什麼，並在積極防止禍事臨頭，一如往常那樣，盡職盡責地維護薛家灣村的長治久安。

  所以他陰厲地瞟一眼臧金石，對薛二炳說：「村長，這些年咱們村都在做啥營生，誰心裡會沒數？咱們一沒殺人二沒做強盜，本來不該害怕，但往東西上貼人家的牌子賣，賣出大價錢，這不合法，是事實，要說真有人追究，也該是竹虎的人，而不是警察對吧？來的這兩人沒權利為難我們。」

  男人的話，說到了眾人的心坎上，疤子雖受冷落，臉皮卻是厚，一點也不在意別人對他的態度，帶頭大聲叫好。

  薛二炳的臉色也有所緩和，點頭道：「你們大家能這樣想最好，就算是和我一條心了，這樣讓我幫你們我也願意呀。」

  中年男子一咬牙放出了狠話：「那您就放開了和我們說吧，要怎麼做才能防止真有人來查我們？」

  仿佛藏了毒針的陰狠表情，又將薛二炳難看的臉往下拉長，他詭譎地用眼角餘光掃過宋則勇，做出猶豫的樣子，其實不過是在做戲給村民看。

  幾秒過後，薛二炳為難地嘆氣：「嗨，我這個人向來守法，動作稍微大一點的事都不敢幹。但是今天，既然兩位警察同志讓我們覺得不安全，要出大問題，那就只好對不起了。」

  「薛二炳，你要做什麼？」宋則勇厲聲喝問，再也不給他留任何情面。

  薛二炳跟聾了似的，不理睬宋則勇，一味和疤子打起了商量：「我說，離這兒最近的竹製品收購站走十幾分鐘就到了對吧？」

  估計整支隊伍里，就只有村長把自己當回事，疤子很是自傲，往身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們掃視一遍，趾高氣昂地轉回頭回答薛二炳：「沒錯，那個站的站長是我大姑老公的三伯，算沾點親戚。村長，你的意思是……」

  薛二炳點頭：「嗯，人就別往村委帶了，送那兒去先關起來吧。矮個子說大隊警察要過來，我看不是在瞎說，咱們得趕緊準備起來，不要讓警察抓到把柄。你們各家各戶，趕快通知家裡人把和BDV有關的雜碎都收一收好，並就近通知收貨的站長們，迅速撤掉站口的招牌，所有竹器都當成是普通工藝品，這樣就算警察查也不會有大事。難不成政府還不讓我們發展副業不成？」

  疤子就差給薛二炳鞠躬了，順服地就要照做。但他一個人使不上力，抓人得大傢伙兒一起上才成，於是他就去推站得最近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