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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要怎麼才能找到這種感覺呢?

2024-09-02 12:59:31 作者: 一晌貪歡

  漢朝的制帛技術其實發展的一般,而當時社會對於用以書寫的絹帛質量不算太高,所以擺在他們面前的帛書底面其實都是用最簡單的雙股絲編織成的。

  唐千騏可以看得見它們的經緯,根據它們的現狀,判斷出揭片的難度。

  這些經緯絲線,有的連接在一起,有的已經斷裂了,但更多的卻處於藕斷絲連的狀態,十分微妙。如此,進一步增加了揭片的難度。

  

  倘若力道過輕,帛片之間相互粘結揭不開。

  但倘若力道過重,不少經緯線恐怕會直接斷裂,導致帛片裂開,那麼整張帛片就可能徹底被毀掉。

  唐千騏思前想後,放下了手,對賀知風道:「我需要一片砂紙,最細膩的那種。」

  賀知風立刻走到工具櫃面前尋找,幾分鐘後,找到唐千騏所要求的砂紙,遞到他的手中。

  唐千騏對著燈光,挑中竹鑷頭部最為堅韌的一段,放在砂紙上開始打磨,直到這個側面變得極薄,才停了下來。

  然後他又用砂紙把竹鑷和竹啟子全都重新打磨了一遍,確保它們的表面絕對沒有絲毫的突起、毛刺,才算作罷。

  現在,唐千騏已經胸有成竹。

  這次動手,他就不像先前那麼緩慢了,而是果斷出手,手指翻飛!

  唐千騏先用竹鑷插進帛書之間的微小縫隙,隨即輕巧地勾起空隙,往上輕輕地一挑。竹啟隨之輔助,像羽毛般地托住帛頁,再往上抬起。

  一挑、一揭、一抬,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薄薄的帛片就這麼脫離了其他書頁,猶如落葉般飛入旁邊的早已準備好的托盤中。

  這托盤裡配備有特質溶液,能保護帛片不受空氣氧化,並保護它不會破損,並且在它的表面形成一層薄膜。

  然後唐千騏就開始揭下一片,淡黃色的絲帛在他指縫間飛起,不到五分鐘,這個托盤就滿了!

  賀知風趕緊把另一個裝滿溶液的托盤推了過來,並將這個拿走,蓋上了蓋子。

  時應染則趕緊把其他的空托盤都倒入特製溶液,以他目測,唐千騏應該半個小時就能把這一疊帛書的書頁都給揭開。

  果然,沒過多久,唐千騏眼前的這疊帛書就慢慢減少了,它被揭成了帛片,平鋪在四個平底托盤裡,浸泡在溶液里,像是一片片脆弱的羽毛。

  「看懂了嗎?」唐千騏問他們。

  賀知風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睛看懂了,手指卻未必記住了。」

  時應染也實話實說:「要是換我倆上場,只怕帛頁會破。」

  畢竟,唐千騏這個手感是經年累月練得的,就算他們是重生而來的,卻也缺乏修復絲織品的經驗。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們不敢托大。

  唐千騏微微一笑,「很好,你們很有自知之明。不過,我既然讓你們做助手,就不可能只是讓你們看著。這樣,明早你們過來,就當著我的面練習揭絲綢。東西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難度不小,你們敢不敢試試看?」

  時應染與知風對視一眼,默契地喊道:「敢!」

  「好,那你們先把這份資料拿回去看看。記住,看不完也要按時睡覺,充足的睡眠非常重要。」唐千騏說完,拿出一本手寫稿遞給賀知風。

  賀知風翻開幾頁看了看,驚訝道:「這是您的筆記?」

  「不錯,正是我的筆記,你們好好研讀,等看完了就還給我。」唐千騏和藹地說道。

  賀知風受寵若驚,急忙拽著時應染道謝,「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保管這份手稿,不會弄髒、弄壞分毫。」

  翌日,他們準時到達唐千騏的家,滿臉的亢奮。

  唐千騏剛吃完早餐,招手讓他們先進去做準備,自己則拿起掃把,在院子裡掃起了掉落的桑葉。

  他把桑葉歸攏到一處,放進堆肥箱裡,打算二次利用。

  進屋時,賀知風與時應染已經洗乾淨了手,做好了消毒措施。

  唐千騏點點頭,「很好,你們跟我來吧。」

  隨即帶著他們來到二樓的書房,指了指面前的已經整理出來的書桌。

  書桌上擺放著兩個托盤,裡面同樣有特製的溶液。

  「這裡有許多破的像爛棉絮一樣的絲綢,來自同一批,是從民國時期的一座墓穴里發現的。雖然文化價值不大,但用來練手卻是剛好。不要著急,你們可以慢慢地試,找到最微妙的那個感覺,那就對了。」

  賀知風明白,唐千騏是想要他們體會微妙的手感,有時感覺對了,那就是力道對了。

  時應染深吸了幾口氣,問道:「但要怎麼找到這種感覺呢?」

  唐千騏道:「你們的思想必須和眼前的絲綢融為一體,真切地感受它們。經緯絲線阡陌縱橫,其中的每一根絲線、每一個交錯之處,都應該浮現在了他眼前,逐漸地放大。你們要有意識地把這種畫面引入自己的內心。這時,你們就可以做到『內觀』,窺視到它們的機理,而不僅僅只是『外觀』。如此,你們可以看見自己每一個動作所帶來的後果,也就能控制自己的每一條肌肉。」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你該使多大的力氣,用多大的幅度,這些絲線在你手中起伏時會帶動什麼,影響什麼,是不是會斷裂、會破損?你們腦子應該會呈現出一幅圖片,幫助你們的手部肌肉做出決定。」

  這席話,好似玄學,但他們卻隱隱感覺觸摸到了什麼。

  賀知風和時應染再沒有疑問,開始垂下頭,觀察這些破損嚴重的絲綢。

  唐千騏讚賞地看了眼他們的背影,轉身下樓,繼續揭他的帛書。

  這會兒沒有他們的幫忙,他就先把托盤裡的溶液兌好,再開始揭片,一切都非常的有條不紊,沒有絲毫混亂。

  然而就在唐千騏高高興興把第二疊帛書揭片工作完成時,別墅的門鈴突然響起。

  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皺起眉頭,今天酒店送午餐的工作人員似乎太早了點,這才十點不到呢。

  可除了送餐小哥,他想不到還有誰會過來。

  唐千騏放下手裡的東西,到院子裡洗了洗手,想去看看到底是誰這時候跑來打攪他。

  門鈴還在鍥而不捨地響著,唐千騏的臉色不禁冷了幾分。

  不管是做什麼的,這個人都太不禮貌了!

  「師父,師父!是我啊師父,您快開開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唐千騏愣在原地。

  他哪裡能聽不出來,這個正在拍門的人是自己的大徒弟具冉?

  可具冉不是出國了嗎,怎麼回來了?

  而且他們早先就鬧崩了,具冉不打一聲招呼就這時候跑了過來,想要做什麼?

  一時間唐千騏的腦子裡想了許多。

  他顯然不想開門,更何況知風他們還在二樓練習揭片,這要讓具冉要是看到了,還指不定會怎麼鬧。

  「你走吧,我早就沒你這個徒弟了。」唐千騏靠近門邊,如此說道。

  叫聲頓時停了下來,但過了一會兒又再次響起:「師父,您真的不認我了嗎?」

  唐千騏聽到這話,生氣地抖了抖嘴唇:「一年前我就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難不成失憶了嗎?自己犯了錯,當然要付出代價!」

  具冉喘了口氣,哽咽道:「我知道了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師父——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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