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去泡澡，嗯？

  時應染用紅星門衛處的座機電話打了個傳呼。

  通完電話，看到賀知風滿臉的驚訝，他才解釋：「自從他們入住豐市國峰賓館之後，我就讓發財哥派人去那兒守著了。他們給咱們製造了那麼大一個麻煩，難道不給點教訓就讓他們走麼？放心吧，在回賓館的路上，他們會遇到一群半大不小的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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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知風好奇地挑起眉梢。

  她以前總覺得自己是重生而來的，因此不管幹什麼都能走在他人前面。

  可現在才發現，時應染比她厲害得多。

  時應染笑道：「熊孩子互相打鬧，難免不會注意旁邊，所以一不小心就撞掉了他們的提包，導致他們攝像機里的膠捲調出來，因此而曝光，他們非常生氣，於是趕緊報警。但警察又能怎麼樣呢，那幾個孩子都是未成年，並不知道他們的提包里有那樣貴重的東西，真的只是不小心。作為國際友人，難道這點寬容之心都沒有嗎？西方那麼尊重人權，總不能跟幾個小孩子斤斤計較吧。」

  方曉丹在旁邊聽著，沒忍住笑出了聲。

  「好好，就該用這種法子，狠狠治治那兩個眼高於頂的外國佬！」

  賀知風也不由得勾起嘴角。

  她剛想問問時應染今晚回去做什麼好吃的，就看著程慧慧忽然帶著幾個女同事興沖沖地向這邊跑了過來。

  「今天辛苦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先回去了。」

  時應染看著她轉身離去，伸出的手頹然墜下，禁不住嘆了口氣。

  所以到底是哪兒出了差錯？

  怎麼他覺得，他們倆現在的關係仿佛回到了醫院重逢那時的情況。

  賀知風一回家就鑽進了西邊的書房，找出一大摞1925年創刊的《故宮攝影集》，埋頭翻找許久，果然讓她找到了九龍壁，當即鋪開宣紙，調配顏料，開始臨摹。

  由於太過專注，時應染什麼時候抱著招娣回來的，她都不知道。

  今日之事太過消耗心神，加上賀知風本來就有心結，畫著畫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

  不過一會兒，竟倒在桌案上睡著了。

  她四肢蜷縮著，臉蛋壓在臂彎里微微露出半張小臉，哪怕睡著了，也是眉頭緊蹙。往日高冷的面具全然卸下，就像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惹人憐惜。

  時應染把招娣放下來，食指壓在嘴唇上，「噓，姐姐睡著了，咱們不要吵醒她好不好？」

  招娣乖巧地點點頭，拽著他的手來到臥室，笨拙地搬起一床薄被塞到他懷裡。

  時應染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把薄被攤開蓋在她的身上。

  慢慢的，賀知風緊擰的眉頭舒展了些，像是感覺到了溫暖，不自覺抬了抬下巴，像只奶貓似的在被子上輕輕地蹭著。

  這軟糯的模樣，和最近胖出了圓臉的招娣簡直一個樣。

  時應染本就柔軟的心臟又塌下去一角，給她掖了掖背角，轉身把招娣帶去廁所洗漱。

  招娣自從會走路，在農村就被磋磨著幹活了，她見時應染分不清這裡大大小小的盆子，小大人似的叉起腰，奶聲奶氣地指揮道：「大的金魚圖案的搪瓷盆是給我洗臉的，那個綠色的事給我洗屁股的，還有那個木盤是是我洗腳的。」

  時應染趕緊把這三個盆子了挑出來，幫她燒好水後兌成了溫水。

  本來還想留下來幫她洗，卻被直接趕了出來。

  「招娣，你自己真的沒問題？」

  招娣對他擺擺手，嘟起小嘴說：「當然沒問題，你照顧我姐姐去吧。」

  時應染撓了撓後腦勺，他這心事連小孩都看出來了？

  可招娣畢竟還小，他實在不放心，在門外等了許久，直到聽見倒水聲才沖了進去，接過招娣手裡的盆子。

  「呀，你怎麼還不去照顧我姐姐呀？」她不悅地噘嘴質問，卻因為柔柔嫩嫩的，就像小小的貓崽在撒嬌。

  「我幫你倒水，你趕緊回房睡覺去吧。」

  時應染忙完這些，拿拖把將廁所的地面給拖乾淨了，想了想，又把角落裡的木浴桶給拖了出來，刷洗之後，倒滿了熱水。

  「知風，知風醒醒！」回到書房，他輕輕把賀知風搖醒，「招娣已經睡了，你起來去泡個熱水澡吧，不然容易感冒。」

  賀知風茫然地睜開眼，掃了時應染一眼。

  她仿佛還沉浸在某個夢中沒有醒來，眼神有些呆，長長的眼睫毛慢悠悠地扇動，表情又軟又萌，讓近在咫尺的時應染心跳漏了半拍。

  「去泡澡，嗯？」賀知風的這聲「嗯」，幾乎是從鼻腔里擠出來的。

  時應染猶如突然被一根羽毛撓中鼻尖，渾身像過電一般打了個激靈。

  賀知風逆著燈光看過來，緩慢地眨了下眼，緊跟著支起了脖子。

  她歪著頭打量時應染，如同一隻慵懶的貓，轉而又微微睜大了雙眼，神情變得認真而好奇，眼角微微地抖動著，仿佛在欣賞一件精緻的寶物。

  兩人之間就像是隔了一層霧，任由時間放慢了彼此地每一幀表情。

  澄暖的燈光從他們頭頂流瀉下來，仿佛那剛在爐子上加熱過的糖稀，既黏稠又甜膩。

  時應染捂著臉深深嘆了口氣，剛要有所動作，就見賀知風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她走到廁所門前，就見時應染已經給自己倒好了一浴桶的水，不由得恍了恍神。

  「你趕緊泡吧，我去書房等著。」

  說完時應染就走了，賀知風只得享受了這份好意。

  她在熱乎乎的水裡泡了半個小時，身體果然輕鬆了許多，連額頭上突突亂跳的神經都漸漸鬆弛了。

  這個廁所是老式的，出水口又窄有小，不方便把浴桶抽起來，把水全部倒出去，賀知風就想著出去拿水瓢進來，把浴桶里的水舀出去。

  不想出去一看，時應染正在口前兩米外的躺椅上坐著。

  他聽見動靜立馬就站了起來，「你趕緊休息去吧。」說完直接把水瓢拿了進去。

  賀知風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她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再計較什麼，掩面打了個哈欠，想著先睡一會兒等凌晨再起來畫龍，回房掀開被子就躺在招娣旁邊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人打了個噴嚏，強撐著爬起來看了下招娣，發現不是她，又倒頭睡了過去。

  次日六點，賀知風因為生物鐘甦醒了片刻。

  但等了半天鬧鐘並沒有響，便又合上了眼睛，直到巷子裡響起了胡大爺早起的打拳聲，才朦朦朧朧揉著眼，從床上爬了起來。

  糟了，她的畫！

  知風披上外套，急忙跑進了書房，結果撲到桌案上一看，竟然發現昨晚的那張九龍壁已經畫完了。

  難道她昨天是畫完之後才睡著的？

  知風拍了拍臉頰，總算是想起來了。

  昨晚，她將將只畫了兩條龍就睡了過去，不可能夢遊時又繼續作畫，但桌案上的顏料少了一半，很明顯是有別人用過。

  還有她用過的筆洗，裡頭已經換好了清水。

  她的毛筆也全都洗乾淨後掛在了筆架上。

  只是這幅畫不管是運筆的習慣和落筆的方向，都和她日常的習慣相差無幾。

  誰能把她的筆跡模仿的這般相像？

  「時、應、染？」

  賀知風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門外大喊：「時應染，這是不是你乾的？」

  她有些難以置信，可除了他，她想不到還能有別人。

  然而時應染並沒有留下，他熬到今天凌晨三點，才終於把這幅畫畫完，現在正在自己的木床上和周公下棋。

  嘴裡還時不時冒出幾句夢話：「知風又不高興了……可我就喜歡她這樣，嘿嘿，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