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知道紅星積壓了多少貨嗎？

  賀知風接到胡俊生的電話，驀然鬆了口氣。

  「你怎麼知道她一定會來翻供？真是神了啊。」胡局長驚奇地問。

  今天下午賀知風找他打聽情況時，就非常篤定地說林芳紅肯定會來自首，請警方稍安勿躁。結果不到幾個小時，她果然出現了。

  賀知風笑道：「她做賊心虛，那個亞倫又只是利用她而已。只要她稍有察覺，自然就會明白該如何選擇。」

  胡俊生點點頭，「這倒是。不過即使如此，只要亞倫不承認，方廠長的嫌疑也依然無法消除。更麻煩的是，上面有人想要保他。」

  賀知風想了想問道：「您知道上面是哪位要保他嗎？」

  胡俊生皺起眉頭，「知道了又怎麼樣，你難道有辦法把手伸到上頭去？」

  「我自然不能，但有人可以。」賀知風抿嘴一笑，「鄭家茶館的鄭二少您聽說過吧，要是我能說動他請鄭家出面呢？」

  胡俊生倒吸一口氣，「當真？要是能請鄭家出面，老子就敢動他！麻痹的外國佬，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不把他趕出周縣，老子不姓胡！」

  

  「好，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賀知風得到他的保證，立馬就找上了鄭老二。

  不料這次鄭老二卻不是有求必應了。

  他難得親自登門，愁眉不展地看著她，「知風，你最近是不是和姍姍吵架了呀？」

  賀知風心裡咯噔了一下。

  「沒有呀，你怎麼會這麼問？」

  鄭老二慶幸地摸了摸胸口，眼神有些微的閃爍，「那就好，那應該沒事。我就是覺得奇怪，昨天我大哥才偷偷告訴我，說聶爺爺找他打聽鄭家茶館的經營情況，像是想買回當年轉贈給你的股份。我大哥覺得蹊蹺，就讓我來試探一下你的口風。」

  賀知風心中暗暗冷笑，聶珊珊怎麼不如前世沉得出氣了，難道是被她刺激到的緣故？

  「哦，你說這件事啊。其實當年聶家說要把股份轉贈給我的時候，我就拒絕過。無奈珊珊執意要報恩，我為了不讓她傷心，不得已才收下的。如果聶爺爺真的要把這些部分買回去，那也無妨，我不會有任何意見。」

  她也正好就此與聶家劃清界限，用自己的本事賺錢。

  也免得聶珊珊以後提到自己，總是拿聶家施予自己的那點恩惠說事。

  鄭老二聽她這麼說，瞬間變的迷茫了。

  「可姍姍不是說，當年是因為你想要個依仗……所以求到了她的頭上。」

  賀知風面露驚訝道：「她真是這麼說的？」

  鄭老二這才感覺到，這其中只怕是有什麼誤會。

  雖說他和聶珊珊關係不錯，但打理鄭家茶館這些年，他與賀知風來往明顯更多些。而且當年他在京市犯下大錯，旁邊的朋友沒有一個敢為他說話，只有賀知風聽說後對聶臻替了幾句，最後家裡才鬆了口，把他放出京市，讓他管理鄭家茶館的。

  所以，賀知風的人品，他非常信得過。

  「既如此，大哥那邊我幫你去說！亞倫的確是個禍害，不除不行。而且我知道鄭家一直有打算入主豐市，這次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鄭老二雖然平時總是吊兒郎當的，看著不靠譜，但從小耳濡目染，政治敏感度也不低。

  賀知風幾乎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來他這是要從鄭家未來的布局著手，說服他哥提前解決亞倫這個隱患。

  只要鄭老大願意出手，這件事必定能成。

  那麼現在，她只要把承包紅星的準備工作做好，等著東風襲來就夠了。

  賀知風把招娣託付給李倩，拉上時應染趕往紅星瓷器廠。

  眼下的紅星，寂靜無聲，滿目蕭條。

  只有美研所內還有些許人聲傳來，執拗的沈翰舟正帶著幾個徒弟在整理研究材料。

  「你們是誰？」沈翰舟穿著黑色工裝背心，剛從煤窯那邊過來，渾身都在冒汗。

  賀知風微微一怔，隨即激動了走上前去。

  「您就是沈翰舟沈老師？」

  沈翰舟不認識她，卻被她如此熱情的態度嚇了一跳，「閨女，我是叫沈翰舟沒錯，不過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紅星眼瞅著就要垮了，上個月的工資能不能拿到手還是未知。

  丈母娘因為這事擠兌他不止一兩次了，媳婦兒也委屈的只會哭，他是沒法子才躲到廠里來的。

  氣窯好不容易就快落成了，方廠長卻糟了災，他們這些人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又有誰會來找？

  賀知風卻笑著說：「我沒找錯人，您是武漢大學化學系畢業以後，先去了景德鎮的瓷器大學學習，後來才到了紅星的，對不？」

  沈翰舟撓了撓頭，「你要這樣說，那應該是我沒錯了。你找我有事？」

  「嗯，有點和紅星相關的事，想來請教一下您的意見。」說著，隨便找塊墊板擦了擦，就坐了下來。

  時應染見她處之若素，笑了笑沒吭聲，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沈翰舟滿頭霧水，但閒著也是閒著，便把徒弟喊了過來，要他用幾個搪瓷杯去泡茶。

  「問紅星的事，你們該去找何書記或者李主席才對吧。」

  賀知風搖搖頭，「他們不負責技術方面的事情，我們要想知道紅星瓷器的燒制水平，只能來找您。」

  沈翰舟更納悶了，「可是，你們為什麼要打聽這個？難道……也想學習燒瓷？可別，就算你們想學，也別來紅星，這就是個坑啊！」

  賀知風有些懵了。

  時應染也是聽得一愣。

  「您為什麼這麼說？」她問。

  沈翰舟嘆了口氣道：「別人都說國企有多好，以前的確是好，鐵飯碗，不用愁。但如今的形勢不一樣啦！做瓷器，七十二個步驟，每個步驟都不是好學的，就說最基本的，拉胚、利胚，上釉，又或者是看火，學徒三年又三年，出師之後還得熬資歷，沒有絕對的熱愛，那是扛不住的。」

  說著，把賀知風上下打量了一遍，「就你這小身板，更不行了！」

  時應染皺起眉頭，心道知風才不是這種人，剛準備反駁他，被賀知風拽到身後。

  只見她淡笑著眨了眨眼，把一隻手伸到了沈翰舟面前。

  沈翰舟不明所以，然而低頭一看，瞬間眉頭緊皺。

  「你這是……你今年多大了，手怎麼會跟我們這些大老粗一樣？」

  說完後他才意識到，賀知風很可能也是他們半個同行。

  「啊呀，你看我真是屬碟子的——膚淺了。」沈翰舟這人倒也坦蕩，立馬從徒弟手裡拿過搪瓷杯，親手遞到他們倆手上，「對不住對不住，別介意。」

  賀知風自然不會往心裡去，沈翰舟這種人正是她最需要的左膀右臂。

  「其實，我今天不光是來討教技術，還是來給您交底的。方廠長的事您應該也聽說了，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但想要挽救紅星的聲譽卻沒那麼容易。唯今之計，只有破釜沉舟，才能走出一條活路。」

  沈翰舟兩眼眨巴眨巴，有些不解：「什麼意思，你們不是來當學徒的？」

  時應染笑了：「賀家興懋齋您聽說過嗎？知風是興懋齋的上一任掌家，不過她已經把掌家之位交給弟弟了，想自己重新做番事業，思來想去，覺得紅星底子好，你們這些師傅更好，所以想要承包下來。」

  沈翰舟剎那間僵住了。

  片刻，他嚯一下站了起來。

  「什麼？這閨女想要承包紅星？」

  他滿臉的不可思議，儼然不敢相信。

  「開什麼玩笑，紅星是像你們這樣的乳臭未乾的娃娃能承包的？」沈翰舟生氣地漲紅了臉，擺手就要趕他們走。

  「快走，年紀輕輕的拿我們這些老傢伙尋什麼開心。」

  時應染急忙站在了賀知風的面前，擰眉道：「這是真的，我們沒開玩笑。」

  「呵，你們沒開玩笑？那我問你們，知道紅星如今積壓了多少貨嗎？有整整五個倉庫！既然要承包，你們準備把這些貨怎麼辦？」

  沈翰舟毫不客氣地拋出一個世紀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