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也心疼的

  方曉丹一進門眼睛就黏在了賀知風臉上，雙目亮晶晶的，活像是餓狼見了小羊，想吃了她似的。

  因為龔四海那犢子鬧得那檔子糟心事，她早就想見賀知風一面。

  想親眼看看這位捨棄了興懋齋掌家之位，成功退掉龔家婚事，還把賀家上下攪合得風雲變幻的女子是個何等人物。

  今日一看，果然沒讓她失望！

  這臉蛋跟剛剝殼的雞蛋似的，又白又嫩的。

  這頸脖也好看，修長而漂亮，微微偏過臉，幾根髮絲從臉側慢慢滑落，繃起來的頸部線條，讓她不由得聯想到潔白而高雅的白天鵝。

  由此可見，龔母真是不識貨啊，她要真的嫁給了龔四海，那簡直是暴殄天物。

  賀知風輕輕咳嗽了一聲，「方姑娘，請坐吧，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告訴你。」

  「什麼事？」見她表情嚴肅，方曉丹也跟著收斂起笑意，莫非是龔家又要出什麼么蛾子了？

  

  賀知風組織了一下語言，把自己對紅星瓷器廠的擔憂全盤托出。

  方曉丹不由得吸了好幾口氣。

  「你等等，我喝口茶壓壓驚。」

  她這幾個月本來就在調研國企改革的可行性方案，紅星瓷器廠一直是她最想要深挖的一個廠，然而不管她怎麼要求，爸爸都不肯讓她接觸核心事務，以至於她至今也沒能看出什麼問題。

  但聽了賀知風的話，方曉丹頓時就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照你所說，紅星的高仿瓷器早就流向市場了，而且還是古玩市場。這，這可是有違我爸的經營方針的！」

  賀知風點頭，「這件事不容小覷，如果紅星倉庫積壓的瓷器不斷像這樣被人偷偷處理掉，遲早會被人發現，到那時廠里的經濟損失是小，名譽損失是大呀。」

  方曉丹也深以為然：「紙終究包不住火，僥倖心理最要不得。我這就回去告訴爸爸，要他好好把廠里倉庫的庫存請查一下！不過，我需要幾塊瓷片作為證據，你看能不能……」

  賀知風早替她想好了，伸手拿出一個布包塞給她，「你直接回家，拿給方廠長看。」

  「好。你這個人情我記下了，以後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你儘管說！」

  方曉丹越看越覺得她好看，這張臉真是又美又俊，雌雄莫辨的，好想撲過去啃一口。

  賀知風沒看出她的內心想法，只以為她生性熱情，想了想說：「你是大學生，那應該文筆不錯，能幫我寫封舉報信投到林家村黨支部嗎？」

  方曉丹二話不說答應了，「沒問題！不過你要舉報什麼人？」

  賀知風把招娣在老家遭受姨姥姥虐待的事說了出來，方曉丹受教育程度高，聽說竟然有這種事，瞬間火冒三丈。

  「這該死的老虔婆，自己是女的為什麼還重男輕女？你放心，我一準把這封信寫的聲情並茂、淚如雨下，好好地讓她喝一壺！」

  這年頭，輿論發酵的太慢，想要達到目的，一定要在事情發生的初期掌握完全的主動，如此，哪怕林芳紅後面想出了應對之策，也很難再翻盤。

  見她們聊完，時應染才抱著招娣從門外走進來，「你三叔那邊是不是也該聯繫一下？」

  賀知風想了想卻搖頭，「不急，等他什麼時候發現招娣不見了，什麼時候再說。對了招娣，平時你爸爸對你好嗎？」

  招娣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吞吞吐吐道：「姨姥姥說，我爸爸從來沒喜歡過我，覺得我是賠錢貨，早就想把我扔了。他好像只在我很小的時候，到鄉下看過我一次，他長得什麼樣，我都不記得了。」

  這都什麼人？

  賀知風氣恨得直咬牙，冷靜下來後，又開始為她的將來擔憂。

  不久，她終於想起來了！

  前世的招娣六歲時就不幸夭折了，據說是因為不懂事在池塘邊玩耍，意外失足掉下去，淹死了。但事實卻是，招娣是被姨姥姥家的孫子故意推下去的！

  「招娣，如果要你跟堂姐一起生活，你願意嗎？」她期望地看著招娣烏溜溜的眼睛。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依賴母親的，哪怕親媽對自己再怎麼不好，他們也很少會願意跟別人。很可能林芳紅說幾句話好話哄一哄，她自己就想回去了。更何況，親生父母還在，她想要奪取招娣的撫養權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即使如此，賀知風也想要試試。

  招娣抿著紅潤潤的櫻桃小嘴，困惑地皺起眉頭。

  賀知風摸了摸她的頭，「沒關係，你慢慢想。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堂姐心疼你，如果你跟我一起生活，我保證不會因為你是女孩就瞧不起你，打罵你。你爸媽如果對你好，那自然是好；如果對你不好，我一定會幫你討還公道。」

  招娣有點聽不太懂，但卻能感受到她的真誠和善意，眨了眨眼，眼睛裡瞬時就包了一包淚，欲掉未掉，看起來更加可憐了。

  時應染卻不台願她這麼年輕就帶著個拖油瓶，不是他嫌棄招娣，而是希望她這輩子能夠活得恣意瀟灑些，不必再被任何人或事情給束縛。

  可要是賀知風對招娣物傷其類，那恐怕就勸不了了。

  「阿染。」她忽然喊道。

  時應染歪過頭來：「嗯？」

  「本來已經跟你說好了，這周五要去深市參觀你的工廠，但眼下招娣的事還沒解決，我只怕脫不開身。」

  「沒關係，等過段時間再去也是一樣的。」時應染心中遺憾，卻並不沮喪，「我問過產品研發部門了，新產品還在研究當中，距離投入生產還有一段距離。」

  賀知風仍然覺得有些過意不起，「總歸是我食言，給你添麻煩了。」

  「當然沒有，再說了，又不止你一個人心疼招娣，我也心疼的。」說著把招娣顛起來，對著臉頰親了一下。

  招娣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賀知風一看就曉得她從來沒被人這麼親過，於是湊到另一邊，也輕輕地親了她一下。

  招娣的臉騰一下紅了，害羞地往她懷裡鑽。

  可她是多麼的高興呀，她還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

  隨後，他們與鄭老二特意碰了個頭，進進出出，做了好些安排。

  暮色四合，鄭家茶館如往常一樣，賓客盈門。

  賀知風牽著招娣剛要走進包廂，樓梯口突然衝過來一個女人。

  只見她披頭散髮，滿臉淚痕，仿佛剛剛痛哭過一場，我見猶憐地捧著心口，看著十分柔弱。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衝著賀知風而來的林芳紅。

  她仿佛真是個疼愛孩子的母親，一看到他們，就激動地喊道：「招娣！」

  然後一臉慈愛地向招娣張開雙臂，就要抱過來，「招娣，你去哪了呀？媽媽找你找你好苦哇！」

  招娣嚇得臉色煞白，直往賀知風身後躲。

  時應染急忙上前，質問她孩子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林芳紅這次一改往日打死不認的態度，不但誠懇地道歉，甚至還哭天抹淚。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招娣送到她姨姥姥家寄養，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招娣，你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保證以後肯定不打你了，也不讓姨姥姥打你了，好嗎？」

  這痛哭流涕的姿態，讓賀知風和時應染實在沒辦法說什麼。

  因為母親這個身份，就是她傷害招娣後依然能夠囂張的最大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