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是我負了她

  雲景趕緊拉了拉李璟行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畢竟，已經故去的時曦是晉親王心中永遠不能觸碰之處。

  晉親王紅了眼，許久才道，「一晃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自她去後，從未有一人在本王面前提及過她。如今想來，曦兒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仿佛就在眼前。」

  「王爺心中既如此掛念已故去的王妃，不會不知道已故去的王妃心中是有王爺的。」聽了晉親王的話，雲景心中已經明了，便輕聲道，「當年故去的王妃痛失愛子，一時間不知如何面對王爺，便將感情寄托在衍墨身上，以至於讓王爺誤解多年。」

  

  晉親王妃冷著臉道，「那麼久遠的事情，還提及做什麼，惹得王爺心傷。」

  「這麼多年，父王都陪伴在王妃身邊，今日父王憶起我母親，乃是不得已而為之。往後餘生，父王也只會陪伴在王妃身邊，還望王妃今日海涵。」

  晉親王妃動了動唇，到底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晉親王仿若聽不到妻子在說什麼，他的思緒好像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再也顧及不到其他。

  雲景又道，「已故王妃一直愛著的都是王爺您啊，你們的感情是雙向奔赴，那一位從未辜負過您。但凡您能沉下心想一想過往，就該明白，若是故去王妃心中不曾有王爺，又為何在知道您已有世子的情況下，拼死也要往為您留下一點血脈。」

  「在已故王妃決定懷上王爺骨肉之時，也就代表著，她已經從失去愛子的痛楚中走了出來，她想與王爺重新開始。只是，天不遂人願，老天爺開了個玩笑，沒有能讓故去的王妃誕下王爺的血脈。」

  晉親王聞言，雙唇微微顫抖，眼睛又紅了一圈。

  雲景又道，「即便王爺當年辜負了已故王妃，王妃因為衍墨對王爺心懷歉疚，也從未與王爺鬧過。故去王妃是時家的女兒，時家的女兒是什麼心性，想來王爺也知曉。若非愛王爺，若非對王爺心懷愧疚，若非放不下王爺，故去王妃定然不會忍著心痛留在府中多年。」

  「時家的女兒，從不怕和離，也不怕和離後帶著孩子過活。王爺心知肚明，不是嗎？」

  「混帳東西，你怎敢這般說王爺？」晉親王見雲景越說越不上道，不由怒從中來。

  「當年，已故王妃痛失愛子，又忍痛撫養好友之子，期間的艱難，無人可知。在已故王妃最為艱難的日子，王妃您出現在王爺身邊，撫慰王爺，可已故王妃的痛楚又有誰來撫慰呢？您與王爺感情甚篤，甚至誕下子嗣，卻不曾瞞著已故王妃，又將已故王妃置於何處？」

  雲景頓了頓又道，「只不過，今日我們前來，並未追究當年的責任。李大人得知身世，感念王爺養育之恩，前來道謝。說起這麼多，也沒有別的意思。」

  「畢竟斯人已逝，不僅是我們，時家人也希望，王爺不要生活在怨恨之中。王爺當年不理解已故王妃的苦心，心中埋怨多年，過得也十分辛苦。今日之後，只望王爺，向前看，不要在心懷怨懟。」

  「也希望王爺等知道已故王妃的心意，曾相愛的兩個人，最終落到那樣的結局，活著的人心中總是疼痛的。」

  晉親王以手覆面，許久才道，「事過多年，本王早已不在意這些。」

  李璟行朝著晉親王又磕了個頭道，「他日對父王的怨懟，都是衍墨不是。衍墨只望，今日之後，父王能放下心中苦楚，好好生活。」

  晉親王起身將李璟行扶起，老淚縱橫看著李璟行道，「這麼些年，你雖長在府上，本王卻為對你盡過心。追根究底，你也是本王的親侄兒，可本王只沉溺在男女私情之中，從而薄待與你。衍墨，是本王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將你接入府中的母親。」

  頓了頓又道，「說到底，是我負了你母親，讓她痛苦多年。若是當年，本王不曾執著於孩子，或許你母親不會那麼早故去，你也不會吃了那麼多的苦。」

  晉親王看著李璟行，沉聲道，「孩子，望你不要恨我。」

  這是第一次，李璟行向父親敞開心扉，「衍墨對父王與王妃，只有感激。若非父王與王妃，我早已死於非命，又怎會恨父王？」

  晉親王一把將李璟行抱在懷中，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晉親王妃雖聽得雲裡霧裡，卻也沒有開口再說什麼。

  她想，此刻的溫情雖不是她願見的，但她也不願在這個時候給晉親王添堵。

  雲景攜子站起身，立在一旁，等著李璟行父子二人剖心結束。

  待大家的心情都平復下來，晉親王語重心長道，「若是那位貴妃還活著，這天下將來也會是你的。但貴妃已逝，即便你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出生時沒有金匱玉碟，此生你都與帝位無緣，你只能是晉親王府的公子。」

  李璟行作揖道，「衍墨從未覬覦過帝位，也從未因得知身份，而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在朝為官，能做為國利民之事，已是大幸，不敢奢求其他。」

  晉親王嘆了嘆，又道，「你有此心甚好，可若是你的身份被傳出去，只怕如今平靜的日子再起波瀾，你與她母子二人也會深陷險境。」

  能成為晉親王妃之人，又豈是蠢笨之輩，雖然信息不全，她大概也拼湊出了其中重要的部分。

  坐在一旁雖為插嘴，但心中也有數。

  知道李璟行爭不過自己的兒子，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畢竟，在此之前，雖說晉親王不大喜歡這個兒子，但畢竟是府中長子。而今她的兒子是世子，將來會承襲親王之位，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又怕李璟行上門爭搶，心驚膽顫多年。

  而今知道李璟行並未丈夫親生，心中懸了多年的大石頭也悄然落地。

  至此，她才能面不改色，坐在此間吃瓜。

  只是，王妃的心才放下來，就聽到自己的丈夫又放出一個大雷，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看向自己丈夫的眼神都不大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