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故人一去無期約(一)
2024-08-31 08:58:16
作者: 一枕客夢
方秉槐警惕地看了一眼卓瑪,沒有說話。
「宋小將軍,咱們進屋談談吧。」卓瑪做了個請的姿勢。
方秉槐雖不知道今日卓瑪來陸府所為何事,但此人是江子書帶來的,若是她想要對自己不利,江子書是斷然不會領著卓瑪前來的,於是便跟著進了屋。
待幾人坐下之後,卓瑪這才開口道:「宋小將軍,陸大人的事情,確實是我透露給景文帝的。」
方秉槐聽見卓瑪如此說,抬頭瞪了她一眼,問道:「那男子是誰?」
「那少年便是真正的陸修名,方姑娘難道不好奇這陸修名是如何到了北涼的嗎?」卓瑪如此問道。
真正的陸修名?
景湛不是說真正的陸修名已經死了嗎?
就算是沒死,那又如何會被北涼人救下來?
北涼人又是如何知道陸修名與許開霽互換身份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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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這些疑問在她腦海之中盤旋,卓瑪似乎也看出來了她的疑惑,笑著說道:「不瞞宋小將軍,五年前的燕寧之恥,其實和景文帝脫不了干係。宋小將軍一定還不知道,景文這個狗皇帝是怎麼登上皇位的吧?」
「十年前禮王發動兵變,舊太子不敵禮王的軍隊,於是留下一紙禪位書逃離了玉京,史書上便是如此記載的。」江子書搶先回答道,他自幼熟讀史書,這些歷史還是知道的。
卓瑪卻搖搖頭:「非也,禮王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悄無聲息訓練出幾十萬的精兵。」
方秉槐頓時蹙起了眉頭,聽卓瑪的言外之意,難不成這禮王兵變還和北涼人有什麼關係?
「十年前,父皇剛剛登基沒多久,當時還是禮王的景文便找到我父皇,說若是北涼願意出兵助他奪得皇位,他便將元寧國北方十三州的城池拱手相送,自此元寧國和北涼劃棠州為界,進水不犯河水,邊境可以互通商市。」卓瑪說出這一番話時,語氣也冷了起來。
「什麼?」方秉槐和江子書幾乎是同時喊出了這兩個字。
是了,她與陸修名查了這麼久,只知道那些暗衛和江岱有關係,卻始終不知道江岱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的兵,而且還有如此精良的武器的,沒成想原來是從北涼借來的!
還有那北方十三州,五年前的燕寧之恥原來一開始就註定是個陰謀!
「不可能,就算是景文帝如此想得到皇位,也犯不著用北方十三州作為交換。」方秉槐如此說道。
卓瑪冷笑了幾聲:「宋小將軍,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這景文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卑鄙無恥,未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不論是當年的陸寧,還是後來的宣平侯府,甚至是馮家,哪一個不是他手中用完即扔的棋子?」
方秉槐搖了搖頭,她簡直不敢相信卓瑪所說的話。
這也太瘋狂了。
她原以為燕寧之恥是個開端,卻沒想到燕寧之恥也不過是景文帝計劃之中的一部分罷了。
而宋家軍為景文帝出生入死,鎮守邊疆,到頭來不過成了他奪取皇位的陪葬品,北方十三州淪陷原來並非是因為宋家軍鎮守不力,也不是因為北涼人太過兇猛,而是因為這個皇帝一開始就打算拱手相送。
所以對他而言,江山到底是什麼?百姓又到底是什麼?
這樣的人還配做皇帝嗎?
卓瑪又繼續說道:「當年若是沒有父皇的十萬精兵,就憑景文帝一人,想要登上皇位,簡直是痴人說夢。這陸修名也是在玉京淪陷,北涼撤兵之時救下來的,父皇當年派人查了好久才查到此人背後的秘密,不過那時候他本就身中劇毒,又受了很重的內傷,所以只能靠藥吊著一條命,父皇曾經告訴過我景文帝此人不是什麼好人,因此和他打交道永遠要給自己留一張底牌,這陸修名便是我留下的底牌。」
此刻方秉槐已經略微鎮定了一些,她問道:「所以今日北涼王告訴我這些,是想要做什麼?」
卓瑪輕笑道:「想跟宋小將軍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不瞞宋小將軍,景文帝此人確實出爾反爾了。他登基之後決口不提北方十三州的事情,甚至還百般推辭,說什麼若是他這樣明目張胆把北方的城池送給北涼人,無異於成了千古罪人,說什麼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可他一面與我父皇斡旋,一面又暗中栽培自己的勢力,父皇怒火攻心,本想強取,可宋毅宋將軍橫空出世,有他鎮守邊疆,連父皇都不得不懼怕幾分。」卓瑪又繼續說道。
「只不過景文帝此人用人太過多疑了,生怕自己的皇位落到了旁人手中,隨著宋將軍在邊塞的聲望越來越高,他也難免有幾分忌憚,父皇也是利用了此事,挑撥了一番宋將軍和景文帝之間的關係,於是不用我們北涼出手,景文帝自己便暗中設計除掉了宋家軍。」
聽到此處,方秉槐又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宋家軍五十萬冤魂是如此埋葬在涼州的。
爹爹戎馬一生,問心無愧,忠心耿耿,可外人稍一挑撥,景文帝便開始擔心了起來。
是啊,兵部的事情,還有戶部的事情,怎麼可能瞞得過景文帝呢?
若要說玩弄帝王心術,他可是最最在行的,甚至自己都不用動一根手指頭便能利用人心之間的猜疑將宋家軍送到一條死路上。
她查了這麼久,最後卻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看到的,查到的,不過是景文帝想讓她看到和查到的罷了。
景文帝這一招還真是狠,利用她將當年知道真相之人全都除掉了,並且還給了她一個看似合理的結果。
江子書也跟著有些坐不住了:「竟然還有這等事情,那……那宋家軍五十萬忠良不就成了個笑話!」
卓瑪內心卻無比平靜,人心險惡,她是早就見識過了,再說起這件事情時她也沒有了從前那般激動,反倒是風輕雲淡:「不過五年前涼州一戰,景文這老賊暗中命人給我父皇下了毒,從那之後父皇一病不起,雖說這北方十三州落入了北涼人的手中,雖說那一戰確實是北涼人打贏了,可最後北涼內部卻因為父皇中毒病重起了內亂,這一亂便是五年……」
「所以北涼王你此番前來玉京,是為了解藥?」
「若非是為了父皇,我早就率領北涼的鐵騎將這狗皇帝打個落花流水了,此等奸詐小人,怎麼配為一國之君?」卓瑪說得咬牙切齒。
「所以你說的交易到底是什麼?」方秉槐又問道。
今日見了卓瑪,她也不知道為何,就覺得卓瑪雖是北涼人,但是說話做事豪放不羈,為人也坦率直接,若他們不是站在對立面,想來方秉槐應該是能和這卓瑪聊得來的。
「我知道陸大人落在景文帝手中,所以我想用陸大人的命,換宋小將軍手裡的馮家軍。」
「怎麼個換法?」
「馮家軍只需要作壁上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