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黑化（二）

  今晚，我親眼目睹的事情已經夠震撼人心，但我知道，更動人心魄的還在後頭。

  吉祥公主手上的血跡擦得差不多，吉祥公主將帶血的帕子往喬止月那邊扔，大喊道：「止月姐姐……不……喬止月！晏卿！你們……皇兄和本公主待你們不薄，本公主也曾幫過你們不少忙，你們怎能這樣背叛本公主？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喬懷朝說：「吉祥公主脾氣挺大的呀，你想搞明白這些問題，不如等頭七的時候再來拿答案好不好？」

  喬懷朝準備命人灌酒，卻被喬止月攔住，「爹，我們已經勝券在握，讓他們明明白白的死去，就當是給他們餞行吧。」

  餞行？毒酒、蛇蠍心腸的女人、利益薰心的男人、銀晃晃的刀劍、無數的黑衣人！如此別開生面的餞行，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皇帝、吉祥公主、孫郁和我，我們四人中，毫無疑問皇帝知道的事情最多，但他什麼都悶在心裡不告訴我們，如此喬懷朝同意讓我們開口問，那很多事情的真相便可以浮出水面。

  

  「喬止月！你真是太婦人之仁了！你出去，別耽誤爹的正事！」

  這話是喬懷朝說的。

  喬懷朝這是一刻都不想耽誤，趕著趟的想把我們送去黃泉路上。不知為何，我一點都不害怕，因為有皇帝在，還有孫郁和吉祥公主在，我們是團結一心的。

  喬止月被喬懷朝厲聲呵斥，沒想到，喬止月竟撲通一聲跪下來，「爹，女兒從小到大除了進入軍營那次求過您之外，便再也沒求過您。今天，女兒再求您一次，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讓他們明明白白的死去，女兒求您了！以後爹讓女兒往東，女兒絕不往西。女兒下輩子、下下輩子定投胎為男，孝敬爹爹。」

  喬止月不止跪下，竟還磕頭，她磕頭很響，因為她背對著我們，我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但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她的額頭便會磕破皮流血，膝蓋也會異常酸痛。

  我的心情很複雜。

  我知道只有小孩子才會嚴格區分好人和壞人，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喬止月對皇帝的喜歡是真心的，可她愛而不得，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也許是得不到便要毀掉的心理在作祟，喬止月才會跟喬懷朝一同叛變。

  我們四人冷眼旁觀，任由喬止月磕頭為我們求情，那也太說不過去。

  我張嘴聲援道：「喬懷朝你這個叛賊，你為什麼不敢讓我們發問？你是不是怕我們的問題太尖銳，你無法承受住良心的拷問？我們這些將死之人，問幾個問題又能怎麼樣？那些秘密都帶進棺材裡，活人誰也不知道。喬懷朝，你記著就算我死了，我變成惡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天天去你夢裡掐死你，讓你每天都像驚弓之鳥一樣的過日子！」

  我的話一出口，便激起他的怒氣，他怒吼道：「你個死太監，閉嘴！」

  喬懷朝衝上前來，一副不弄死我誓不罷休的模樣。可是，喬懷朝高估了自己手的長度，皇帝早已將軟劍抵在他的脖頸上，「喬懷朝，你再敢往前一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喬止月起身，她額頭上鮮血直流，她把喬懷朝拉開，喬懷朝肯定是暗中使了很大的力氣，喬止月一時間沒拉動他。喬懷朝惡狠狠的瞪著我們四人，好像巴不得一口把我們吃下去。

  有軟劍抵在脖子處，喬懷朝還敢這麼囂張，真是見鬼了！

  我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念頭，喬懷朝主動送上門來，皇帝一劍殺了他又如何？畢竟，喬懷朝早就存心要害我們，皇帝殺他，不過是為了反擊和自衛。

  一直作壁上觀的晏卿，開口道：「國公爺穩操勝券，何不坐下聽聽他們能問出什麼話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國公爺看在他們好歹有些身份，讓他們清楚明白的死去，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國公爺息怒，還是坐下當個聽眾吧。」

  有幾個黑衣人聯手將一個龐大金燦燦繡著許多條龍的龍椅搬來，喬懷朝一看龍椅，兩眼放光，轉身便坐上龍椅。他坐下之後，左摸摸，右看看，臉上的笑擠出無數條褶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皇帝收回軟劍，我覺得甚是可惜，皇帝竟沒有一劍殺了喬懷朝。難道皇帝還在秉承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珍惜喬懷朝這個人才的理念嗎？也可能皇帝暫時放過喬懷朝，讓喬懷朝做一會兒春秋大夢，到了最後關頭，皇帝再親手將喬懷朝想坐皇位的黃粱美夢給攪碎。

  吉祥公主上前一步走，指著晏卿的方向，罵道：「晏卿，你為什麼要加入謀反的隊伍？你可曾知道，本公主已經求皇兄賜婚了。如果沒有這樣的風波，興許你早就是駙馬爺了。」

  晏卿冷笑道：「駙馬爺？吉祥公主，你以為在下會稀罕什麼駙馬爺的稱號？當駙馬爺有什麼好？整日看你的臉色，連家父家母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你刁蠻任性，還自詡天真可愛，在下貴為金科狀元，憑什麼娶你這樣十指不沾洋蔥水的公主？在下娶你回去當花瓶供著？吉祥公主，你真是可笑至極！」

  「晏卿……晏卿……你竟然是這樣看待本公主的？」吉祥公主淚如雨下，「是你說本公主天真可愛，不入俗流！原來你一直都在演戲，你在騙我！」

  我……

  我跟吉祥公主一樣，晏卿文雅俊秀的形象，瞬間崩塌。晏卿……好陌生的晏卿。當初跟我是青梅竹馬的晏卿，是眼前這個被權勢與地位迷住雙眼的晏卿嗎？當初在書房裡讀聖賢書說要當賢臣的晏卿，是眼前這個恃才傲物的晏卿嗎？

  晏卿怎麼變化這麼大？

  還是我從來都不曾真正的了解過晏卿？

  我以前的心上人怎麼是這麼可怕的男人？

  晏卿回道：「騙你？在場的人，除了孫郁之外，誰沒騙過你？」

  吉祥公主涕淚直流，拉著我的手腕，說：「三寶，三寶從來都不騙我！」

  「三寶沒騙你？你只管親口問問她，她有沒有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