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離宮（三）

  甭管我那奸臣爹是誇我還是損我，我發現這句話的重點在於最後那幾個字，重中之重是皇帝調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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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臣！

  大奸臣！

  特大奸臣！

  人家忠臣都是冒死諫言，就算皇帝某些事情做得好，忠臣們也得提醒皇帝戒驕戒躁，繼續奮發進取。而我那奸臣爹呢？他每說一句話都不忘把皇帝誇讚一通，怪不得都說他是大奸臣！

  皇帝破天荒的用公筷給我那奸臣爹夾了一個湯包，說：「顏相，你嘗嘗這湯包的味道。」

  我那奸臣爹無比享受的吃完了湯包，一個勁地說好吃好吃。我實在是太驚訝了，要知道皇帝跟吉祥公主吃了那麼多次飯，除了我給吉祥公主布菜外，皇帝從來都不曾給吉祥公主布菜過。而皇帝竟給我那奸臣爹夾了一個湯包！

  今天真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兩人慢悠悠的吃了許久，直至我和一個小宦官捧上茶水和痰盂分別給皇帝和我那奸臣爹漱口，他們漱口完畢，我命人把桌上的膳食撤下，換上了糕點和水果，我那奸臣爹和皇帝才開始正經談話。

  皇帝說：「顏相，朕決定出宮微服私訪一趟，朝政大事，還得勞煩顏相把關。顏相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再聯絡朕。」

  皇帝竟把朝政大權交給我那奸臣爹？如此無上榮耀，我那奸臣爹還不得得意忘形？

  可我也知道，處理朝政說得簡單，實際上是一件極為費腦子的事情。我那奸臣爹就是因為思慮過度，聰明絕頂，頭頂上的頭髮掉完了，完全是一個地中海髮型。若不是我那奸臣爹每天戴著烏紗帽，又接了一個假辮子，不然他早就被人笑死了。

  朝堂之上的事情，我那奸臣爹比我熟稔多了，皇帝能放心的交給我那奸臣爹，就說明皇帝信任我那奸臣爹的能力，也相信我那奸臣爹不會趁著皇帝離開的這段時間，胡作非為。我真是頭一次發現，皇帝竟這麼信任我那奸臣爹！

  君臣之間的信任，實在是太難得。幾乎每一個皇帝都有疑心病，疑心這個懷疑那個，整天疑神疑鬼的，導致錯殺很多好人。皇帝雖未表露出疑心病，但他對英國公喬懷朝的忌憚，就表明了皇帝對喬懷朝並不是十分信任。我那奸臣爹，生於一個七品小官之家，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他憑一己之力得來的。

  皇帝不信任三代忠烈英國公，而是選擇信任我那奸臣爹，這是為何？英國公喬懷朝有功高蓋主的嫌疑，但我那奸臣爹也是位極人臣，在文臣之中是頂級職位，武將可能會直接起義造反，但文官工於言辭，能寫出蠱惑人心的文章，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而且武將的軍師，往往都是文人。

  我那奸臣爹憑什麼得到皇帝的信任？

  皇帝並不是那種只聽阿諛奉承之詞的昏君，我多次隨同皇帝上朝，像霍擎蒼那種提出反對意見並說出看法的官員，皇帝也是一視同仁的。我一直覺得我那奸臣爹最會和稀泥，在這種偏見下忽略了一點，我那奸臣爹的看法常常與皇帝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可以說是不謀而合！

  我終於想通，我那奸臣爹為什麼會博得皇帝的信任。因為我那奸臣爹能猜到皇帝怎麼想的，並且能在皇帝作正式決定之前，將解決辦法說出來，皇帝怎麼會不喜歡我那奸臣爹呢？

  說實話，我那奸臣爹在外面的風評，倒也不是很差，除了家裡姨娘太多這一點除外。不過，我那奸臣爹從不在外面拈花惹草，家中的十八個姨娘都行過納妾禮。加上我娘去世之後，我那奸臣爹並未續弦，也不曾將哪一個姨娘扶正，百姓們認為我那奸臣爹還是個痴情種。

  如此說來，我那奸臣爹實際上是個能臣。

  從小到大，我都不清楚我那奸臣爹憑什麼官運亨通，躥升的那麼快，加上我那奸臣爹跟我說話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比如進宮前給我灌輸什麼要無所不用其極當皇帝跟前最紅的太監，我就被誤導了，以為我那奸臣爹是溜須拍馬才當上右丞相的。

  且不說滿朝文武，能人甚多，我那奸臣爹要是沒有真才實學，又怎麼會成為右丞相？單看皇帝這麼聰明，皇帝怎麼會提拔一個只會投機取巧沒有真才實幹的人當右丞相？

  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我腦子裡想了這麼多東西，再看我那奸臣爹，不知為何，我覺得我那奸臣爹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外圓內方。

  我什麼話都沒聽進耳朵里，皇帝和我那奸臣爹相視大笑，倒是我不明就裡，傻不愣登的站在一旁，跟著乾笑了兩聲。

  皇帝說：「顏相，一切就拜託你了。」

  「皇上，老臣定竭盡所能處理好一切事情，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政事，老臣再上報，請皇上定奪。」

  皇帝點頭道：「如此甚好，辛苦顏相了。」

  我那奸臣爹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我背後發涼，我那奸臣爹該不會又想說什麼損我的話吧？孰料，我那奸臣爹說：「皇上，老臣斗膽問一句，皇上帶哪些人出宮？」

  我曾問過這個問題，皇帝讓我不要多想。此番，我那奸臣爹又問，不知道皇帝會作何回答？

  皇帝回道：「顏相，朕預備帶三寶、吉祥、孫郁三人同去。」

  皇帝準備帶孫郁同去！我的天，這麼好！皇帝竟要帶孫郁一同出宮微服私訪，孫郁那傢伙賺大了，吃喝不要錢，免費遊山玩水！就是不知道孫郁的高燒退了沒，身子是否好些了，但願孫郁不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我那奸臣爹捋了一把鬍鬚說：「三寶公公服侍皇上和吉祥公主，孫御醫精通醫術，出門在外難免有個頭疼腦熱的，有御醫隨行，那是最好不過。老臣認為，精簡人數沒有錯，但皇上不帶幾個御廚同行？出門在外，想頓頓吃到可口的飯菜並不容易，有幾個御廚同行，能做出符合皇上口味的飯菜。不知皇上覺得老臣所言是否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