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沒為自己活過
2024-09-01 12:49:50
作者: 疏影徐徐
那張俊臉陰沉到了堪稱羅剎的地步,仿佛下一秒就能掀起腥風血雨似的。裘曉亞發覺身異樣的沉默,有些不安,微微縮了下肩,又惶惶不安地喊了一聲,「政爺?」
「你背上都濕了,自己沒感覺嗎?」丁政的聲音微微沙啞。
蝴蝶骨上的酒跡猶在,可禮服的肩部都全然還是濕的,就這樣緊貼著她的皮膚。酒店雖然做了恆溫處理,但半空的花園卻不是全封閉式的,外面的風吹來時,他一個大男人都會想要打個寒顫。
更何況是單薄的,瘦小的,只穿著一件長裙的她呢。
「啊?我,我只想著你的手指剛弄髒了。」經他提醒,裘曉亞才回過神來似的,也明白他剛剛為什麼要摸一下她的背,搞得她臉紅,原來是因為他好心幫自己擦掉酒跡而已,一時不禁失落,卻還是強撐著笑臉道:「謝謝你呀,政爺,不然我都差點忘了,阿——嚏!」
自從成年後連感冒都未曾患過,裘曉亞打完噴嚏忡怔了一下,肩上已經搭上一件西裝外套。
上面帶著一絲清甜的紅酒味道,她低頭聞到之後,臉紅得厲害,「政爺?」仿佛自己被政爺擁抱了似的,全部都是他的味道。
小小的開心被夜風一吹,又去了大半。她轉過身,就見除了外套的丁政緊鎖著眉頭,雙手卻本能地在風中搓了一下,正好撞上她的視線,便馬上將雙手放進褲兜,若無其事之餘,又開始用嫌棄的語氣道:「你現在可是在上班,公司雖然是掛的你師兄的法人,但我才是出資人,我相信他出錢也不是讓你在這兒巴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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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弄的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裘曉亞就著身上外套的體溫,卻展顏,甜甜一笑,「政爺,你不用擔心我呀,我從小練武,體質說不定比你還好!」說完,她將肩上的西裝拿下來,遞還給他。
動作之間,頗有些戀戀不捨。但再怎麼捨不得身上的西裝,卻更捨不得政爺吹到一點兒冷風,便在丁政質疑的目光之下,不由分說踮起腳,一隻手穿過他的後頸,將西裝攤開,規規整整地披到了男人寬厚的肩膀上。
丁政躲她不及,再想後退,倒顯得刻意,狹長的眸子中透露著一股不悅,等到她披完衣裳,才不咸不淡地道:「隨便你!」
兩個人身上都沾著酒氣,卻不知誰是誰的,在空氣中糾纏到了一起。
這讓他的冷漠都染上了某種曖昧的溫度,裘曉亞抿著唇笑了起來,「政爺,你不想呆就回去吧,我還要工作到很晚,不能再陪你啦。」
丁政一聽,額角隱隱抽搐。從來都只有他用這樣的語氣哄女人,頭一次被面前這個小丫頭用這種溫柔的語氣說著規勸的話,就有種本未倒置的煩躁,不由便哼了一聲,那張可以嚇哭小朋友的臉上更是掛上了西伯利亞的風暴訊號似的,「神經病,你上班關我什麼事。」
一句話說完,全身更加不得勁。
仿佛他成了一個因工作拋在家中的怨夫似的。丁政一陣惡寒,伸手便將面前隔得近的人推了一把,「看著你就煩。」
「喔。」裘曉亞往後被推了一截,他力氣使得不大,只是動作讓人傷心。她不自在的抓了抓自己的衣袖,「是你說我上班時候總纏著你嘛,我,我現在就去工作啦,你別生氣!」她怯生生地抬眉,杏眼裡有著委屈,可在觸及到他的臉時,又赫然地鬆了一口氣似的,「政爺,那我走啦,你,別再喝酒啦,快回去休息。」
叮囑完,她又沖他沒心沒肺地露出一個笑容之後,才蹦蹦跳跳地往宴會廳里跑過去。
丁政有些莫名其妙,慢條斯理地重新穿上西裝,回首又往二樓的陽台望了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剛剛有人從那個角度在暗中觀察他和小丫頭的互動。
難道還是韋景寒?想到這個人,他就跟吃了只蒼蠅似的噁心,等到了停車場,他才拿出手機,給秦淑平一個電話過去。
「政,政爺?」此時,躲在二樓陽台柱子後面的秦淑平看見來電顯示,吃了一驚,還以為是自己剛剛偷看的事情被抓包了,下意識地瞪了陪他過來的趙秋寶一眼,接起電話時,心裡直打鼓。
「關於韋景寒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丁政一開口,便讓秦淑平愣了愣,但反應過來,發現政爺不是找他麻煩,是找其它人的麻煩,秦淑平馬上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政爺,你也看他不順眼了吧?我就知道那傢伙不是什麼好鳥,讀書的時候就專和我們三人作對,現在當上演員了也一樣讓人看著寒磣——」
「我就問你,能不能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給他使點絆子。」
一般聽到他這不耐煩的語氣,就能知道他潛台詞基本就是「別瞎BB,說正事」,秦淑平心裡怵了一下,但還是鼓起勇氣道:「人這一生哪能沒點兒黑料,我只要一挖,肯定就有。問題是,政爺,你前面讓我拉火大俠APP,現在又讓我對付韋景寒,你總得——」
「越世紀的下一個地址正在預估階段,我可以帶上你。」
「政爺,我們認識這麼多年,談錢多傷感情,我就想有空約你吃餐飯,再聚一下,行不行?」秦淑平聲音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當然,順便談下合作,就更好了,哈哈,哈哈。」
「行。」
等到那邊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秦淑平才拍著胸口,緩了緩緊張的心跳,轉頭見著趙秋寶一臉若有所失,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出來沒有,政爺和裘曉亞之間,不太一般。」
「你把我偷偷叫這來,就是告訴我事兒?」相比秦淑平和丁政認識的時間,趙秋寶雖然不及他們長,卻並不覺得他了解到的政爺會比秦淑平少,當下自嘲一笑,「我呀,早看出來了。」
「那你還總惹他生氣幹什麼?」秦淑平有點兒想抽他,想想每次這犢子一出現,就惹得政爺要翻臉,就手痒痒,不然今天也不用一直把他隔開,生怕兩人又湊一起動起手來,「越哥這事兒本來就是政爺心頭的石頭,丁伯父和丁伯母就因這事也一直和政爺有疙瘩,你還刻意挖政爺的傷口,你不是壞就是賤啊?」
趙秋寶這幾年早就洗去當年的熱血中二,即使被秦淑平這樣罵也未有任何異樣,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你覺得政爺,他活得開心嗎?」
秦淑平一聽,愣了半餉,「你也發現了?」
「殺敵一千,自傷八百。」趙秋寶嘆了口氣,「政爺做生意憑的就是不怕虧,不怕死。生意上他是熬出來了,接下了越哥當年留下的越世紀這個項目。但這麼多年,你和他吃過多少次飯,喝過多少次酒,你有見他,真正的開心過嗎?」
「你這話誅心了啊。」秦淑平道:「政爺長得這麼帥,又有錢,還能不開心,那叫普通小老百姓怎麼活?」
「我只是覺得,政爺不是替他自己在活。」趙秋寶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望著樓下剛剛丁政離去的方向,俊逸的臉上浮出一絲苦澀,「我有時都懷疑,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真正為自己活過。」